柳贺。
他知晓自己已落榜,心中却认定柳贺不会落榜,他也说不出是为何,但他就是对柳贺极有信心。
“捷报,浙江绍兴府老爷,史讳钶,高中辛未会试第五名,金銮殿上面圣!”
浙江会馆内一片喧哗之声,会馆外鞭炮响个不停,京城凛冽的寒风似也在这一刻变得温柔。
“捷报,江西南昌府老爷,熊讳惟学,高中辛未会试第四名,金銮殿上面圣!”
浙江与江西不愧是出了名的科举大省,士子们在会试中的实力可谓相当惊人。
柳贺稍待了片刻,第三名已然揭晓,只剩第二名与第一名了。
……
此时的浙江会馆内,众人都在为史钶庆贺,除了史钶外,黄洪宪身边也围了一众士子,史钶本经是《春秋》,会试榜报到现在只余两人,一人应当是治《书》的,而另一人则是治《诗》的。
黄洪宪本经正是《书》。
他觉得自己在会试中的发挥不错,应当能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不过纵是对自身才华极有自信,到了最后关头,黄洪宪也颇为紧张。
马蹄声自远方传来,尽管被鞭炮声掩盖住,黄洪宪却可以清晰地听见。
“捷报!浙江杭州卫老爷黄讳洪宪,高中辛未会试第二名,金銮殿上面圣!”
中了!
还是会试第二!
那会试第一又是何人?
……
镇江会馆内,听得身后一片锣鼓喧噪,众士子心中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意。
“还有会元一人未揭晓,我便是再读二十年书,也无夺得会元的希望。”
“这喜报,这鞭炮,皆为旁人所有,我却仍是一无所有。”
柳贺也动了动发僵的身体,听到现在,他虽然很希望自己能中会元,然而一科会试仅有一位会元,乃是四千余士子中最受瞩目之人,会是他吗?
为这场会试,他准备了足足三年,柳贺原以为自己上榜的可能性极大,但现在想来,他恐怕是小瞧了天下人。
柳贺自认为心态不错,但到了此刻却难免有些心态失衡,他觉得自己的文章答得不差,算是发挥出了自己所学的全部,但若是考官不愿取,他也没有办法。
这般想着,镇江会馆外此刻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柳贺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门外锣鼓声敲响,且久久未息,下一刻,一道声音如炸雷般在他耳畔响起——
“捷报!南直隶镇江府老爷柳讳贺,高中辛未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四周的目光都在这一刻集中于柳贺身上。
他却久久没有反应,直至报录人重新喊了一声,确认柳讳贺是他本人之后,柳贺才重新站起身,视线并未聚焦,而是落在四处。
恭贺声这一刻在他耳畔响起,他眼前却是朦胧一片。
他中会元了?
他中会元了!
这一瞬,柳贺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眼前的人影、声音都不甚清晰,直至过了数秒,他才被重新拉回现实。
在会馆内等候数刻的煎熬。
贡院内蜷着双腿入睡的辛苦。
备考会试时日夜的苦读。
在丁氏族学中初学制艺的艰辛。
下河村中夜晚亮起的烛火,清晨的第一抹光线。
以及决定走科举之途的坚定与迷惘。
从十三岁到二十一岁,幼苗终于长成了大树。
柳贺也很难再保持从容,只觉此刻心中翻腾着无数思绪,让他很难平静下来,整个人仿佛沸腾了一般。
读书八年,说艰辛也有,说煎熬也有,但都比不过这一刻上榜的喜悦。
仔细回忆,自县试时起,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顺畅,从未品尝过落榜的艰辛,他以最认真的心情读书,书本便以最好的名次回报于他。
更早一些,在通济社学读书时,他便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