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栩呆呆地看着那几滴血, 他从鼠身到人身,这辈子都没流过鼻血这玩意儿,于是下意识用爪子捂了捂鼻尖。
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流血?他快死了吗?
在人类的世界里,流血代表肉身的死亡,那也就是说,这具鼠身撑不了太久了?
粉色近半透明的小爪子上沾满了血,他悄悄钻出毛巾在月光下瞅了瞅, 内心无端生出一股强烈的悲壮之气来。
龙马精神符继续燃烧, 他呛了一口劣质烟,又虚弱地躲回毛巾里面, 可怜兮兮地把自己裹成一团。
体内的燥热勉强被压下去一点,那种陌生的即将冲破胸膛的感觉,告诉他一切都在往不太妙的情况发展,或许这次劫难他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原来即使千年修为,也抵不住八十一道雷劫。
他想起母后曾教过自己,鼠之将死,应选择一个重要的人留下几句遗言传世。
现在李裘不在他身边,只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道士。
哎, 罢了, 看在他辛苦为自己续命的份上, 临死之前给他点福报也是应该的。
宁栩观察了他两天,察觉出他是个修为被废的道士, 如果他渡点自己的修为给他, 不说能有多大气候, 至少可能帮他恢复那身功力。
第二天早上, 景文起床后摘掉墙角的荷包。
那是一道禁制, 用来阻隔龙马精神符的,毕竟他不怎么需要大补。
掀开毛巾后,却发现银鼠奄奄一息、嘴巴张开地躺在里面,四肢时不时还抽抽两下。
“我去,你怎么了?”景文大惊失色,赶忙把他托在掌心查看。
宁栩睡得昏昏沉沉,被他拨开双腿也没有任何反抗。
景文捻了捻手指,在他的银毛上摸到一点滑不溜秋的夜体。他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透明状像果冻,扇风闻了闻,有种奇异的、说不上来的香味。
这种香味像是花香混合着麝香,迷乱旖旎且摄人心魄,让人闻了忍不住想凑上去再闻。
景文也真这么做了,他将高挺的鼻尖凑到银鼠的毛皮上去嗅,越靠近香气越浓郁,馥郁的馨香几乎将他弄得神志不清。
宁栩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吓死鼠的一幕——那变态道士正贴在他尾巴处,一脸沉迷地闻来闻去。他优越的鼻梁马上就要碰到他的皮毛,好像下一秒就要张嘴把他一口吞了似的。
宁栩惊得“吱”地尖叫了一声,抬起腿一脚踹在他脸上。
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道,但景文的感受却像被蚂蚁挠了个痒痒。
他勉强从香气中清醒过来,不动声色地抹了把脸:“你踹我干嘛,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现在看来完全没事,还有力气打人呢。”
宁栩惊魂未定,努力把鼠尾从他手里抽出来。
啊啊啊啊,变态,快走开!
景文又捏了捏手上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你偷吃东西了吗?我家里也没香水啊。”
宁栩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以下,愣愣地看看那一片皮毛,又看看他手上的东西,忽然间整个鼠都红了——那好像是、好像是他的……
看见景文揉动手指,他轰然一下烧了起来。
啊啊啊,怎么能沾在手上玩?!
是疯了吗!!!
宁栩羞愤欲绝地转过身,想一头在毛巾上撞死,然而接下来景文的自言自语,让他更想死了。
“总不能是尿了吧,我不是给你弄了个厕所吗,这也不像尿,到底是什么……”他奇怪地转身去洗手。
宁栩:“……”
让他现在就死吧,他不想活了。
等到浴室里响起水声后,他才从羞恼中反应过来:他一个清修派,怎么会梦`移呢?
烧红的脸慢慢冷却,剧烈地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看来,他确实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