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炫耀了一下外甥之后,开始每日例行工作,巡视田地,指导耕种。
赵国地处古九州中的冀州。《禹贡》中记载,冀州土是白土,质地疏松的盐泽土,为中中等田。
《禹贡》所记载的田地等级是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决定,和现代有所不同,比如后世产粮大区四川、长江中下游等地的田都是下三等。
成都平原在李冰治水后,灌溉条件改善,从下上等的田成为天府之国;长江中下游平原在灌溉水利完善,又发明了可以耕动粘质湿土的农具之后,逐渐变成了封建时代的粮仓;现在被列为完全无法耕种的肥沃黑色冻土,要等到工业化之后才能开发。
许多现代人(幻想)穿越到古代之后,总是震撼于古人的愚蠢,心想天府之国、长江中下游平原、黑土平原……这么多好地方,古人居然嫌弃是蛮夷之地。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产粮重地是如何经过祖先们代代艰苦的改造,经历了几百几千年,才成为如此的模样。
没有哪个地方是往地上撒一把种子,就能成为粮仓的。就算原始社会也要刀耕火种。土地就像是野兽,只有被驯服了才会成为家畜。
后人站在祖先的馈赠下指指点点“何不食肉糜”,祖先们得知后一定会十分欣慰。
子孙后代能问出这种话,那想必自己当年望土兴叹的那些荒野,已经被驯服成了可以产粮的熟地。这当然是值得祖先欣慰的事。
朱襄是农学教授,所以他穿越之后没有大部分穿越者那种让古人立刻亩产千万斤的能耐,只是从现有生产力条件出发,对冀州的田地进行了一些立足当下的改良。
冀州即黄河中下游地区,对盐碱地的治理,基本根植在每一个农学人的心中。
在造不出化肥的前提下,为了提高盐泽土的肥力,朱襄指挥人修筑沟渠,改进汲水的桔槔(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汲水的工具),让桔槔的水桶提起来之后直接能将水倒入沟渠。
在播种前,先用桔槔汲水入沟渠,引水漫过土壤之后将盐碱溶解,再在低处开凿渠道将水排出,降低田地的盐碱度。
之后,朱襄又教农人们不要直接施粪肥,而是挖坑将粪肥和落叶等堆在一起进行“堆熟”,再经过在附近生火加热的方式提高熟化效率。
洗田地的时候,排水口容易长水草、浮萍等绿植。这些在灾荒年间都是农人口中的“菜”,平时因为难以入口无人采撷。朱襄教人把这些绿植收集起来做成绿肥,替代了部分粪肥、骨灰肥等有机肥料。
蔺家不缺肥料。他们养马、养猪、养鸡鸭,每日收集的粪便足以用于他们自己良田的施肥。
农人自己的田很难得到这么多肥料,除了修建厕所收集自己家人的粪便之外,就只能去路上拾取贵人们车架留下的牛粪马粪。朱襄教他们如何制作绿肥之后,他们才能让自己的田地都用上肥料。
战国历法混乱,但农人们大多习惯使用夏历。此时夏历八月,小米黄米已经收获,正准备种麦。
这个时期的气温比后世高,虽达不到营销号所说的最低气温堪比西双版纳这个热带地区的地步,但根据竺可桢先生的研究,秦时的春季比清初小冰河时期早来三个星期左右,黄河流域的气候大约等同于亚热带地区。
春秋时劳动人民已经培养出了冬小麦。在中原地区,良田已经可以推行一年两熟,在收获了黄米和小米之后,就可以种冬小麦;冬小麦收获之后正好可以种黄米和小米。
但这样这样耕种会极速消耗土地的肥力,致使土地盐碱化和板结化,必须辅以足够的肥料。因此别说不同的地区粮食产量差距很大,贵族水肥充足的田和庶民自己耕种的田,粮食产量也大不相同。
贵族的田可以一年两熟,若风调雨顺,一亩田能收获六石;平民的田没有足够的肥料和灌溉条件,只能实行轮种休耕制度,即使遇到风调雨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