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是什么人?那是二十一岁就中了进士的人。
在翰林院里历经检讨、侍读学士、内阁学士熬资历熬出来的人。
他跟年希尧不一样。年希尧醉心医道琴道, 喜爱数理图画。在医道方面的建树,可比他做官要好多了。
年羹尧是一心一意做官的,也是一心一意要做好官做大官的。他这样的人, 在官场上浸淫数年, 京中官场和地方官场上的事,他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又在西北军中待了这么些时日, 苦心孤诣, 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功成名就。
要说这其中的艰辛,也就是他本人最为清楚了。
人都说,年大将军所向披靡, 铁胆忠心, 铁血汉子, 忠诚于皇上的年羹尧是什么都不怕的。
其实这些人,都看错了,也说错了。
年羹尧怎么会不怕?越往上走,越是在底下夯实了自己的根基,他心里越是害怕。
否则怎会特特的嘱咐爱新觉罗氏在回京后闭门不出, 尽量少会客, 更不要年家的人与朝中的皇子阿哥们接触呢?
便是六阿哥,在外人眼中, 他们天然是与六阿哥站在一起的, 年羹尧却也不让他们真正支持六阿哥。
参与争储,这就不是鲜花着锦的事,而是烈火烹油,是没有好下场的。
查出了金屋娇的事。年羹尧原本没有想在皇上那儿。
他猜测, 也就是宫里那么几位了。可想起前头先帝爷的事, 他还是害怕, 就忍不住往皇上那儿想了想。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尚无证据证明究竟是哪个做的。
年家的两个女儿都不能有孕,得益的人还是很多的。
他的这个想法,其实也不必在年姒玉跟前说出来。自己心里存着也未尝不可。
可他还是想试一试。想听听幼妹是怎么想的。
结果,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幼妹竟能将皇上写给他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背下来,小姑娘眼睛里的光很亮,有那么一瞬间,年羹尧竟不能直视那眼中的明亮。
这是何等的信任。这是将身心都奉出去了的赤诚。
皇上写给他的话,那是在密折中批复的。不是谕旨明发天下,更不是廷寄周知各官。
只该他和皇上知道的话,幼妹却能背下来,这便说明皇上信任宝嫔。这信任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是他夫人信中所说的话,皇上待宝嫔,和当初待皇贵妃是大不一样的。
年羹尧从来都是务实的人,谋定而后动。他只会做有把握的事情,事情若无七成的把握,宁肯不要去做。
年少时倒是会轻狂一些,可身边的人说的多了,跟着他的人也多了,年羹尧倒是把这轻狂的性子改了不少。
便是这样筹谋的性子,今日试出了这样的结果,瞧着幼妹气红了眼眶,气鼓鼓的模样,年羹尧突然就在想,佟家圣眷隆宠,到了现在还是荣耀的。
他们年家甚至比之当年佟家还要眷浓,可有了宝嫔在,或许往后,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佟家是骤然跌落,可年家呢?未必不能徐徐退之。
毕竟那位佟家的贵太妃,前些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盛宠。
“玉儿,别生气。是哥哥错了。”年羹尧没什么拿乔的傲气,错了就是错了。
年羹尧态度不错,认真认错,但年姒玉还是生气:“你大错特错了。”
年羹尧点头,继续认错:“对。哥哥大错特错了。”
“皇上待年家恩重如山,是哥哥的不对。是哥哥猪油蒙了心才会这样想。以后哥哥绝不会这样想了。这事,哥哥还会继续让人调查的,直到查清楚为止。”
年羹尧是不信的,这世上会有查不清楚的事。只要是有人做了,就一定能查清楚。
年姒玉也不知道年羹尧是不是真的不这样想了,但她提点警醒了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