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佳氏来至楼下, 看见和敬公主正落寞地自斟自饮,“公主怎么不上去?”
和敬怆然一笑,“我上去作甚?父皇自有他的热闹。”
团圆团圆, 总得一家子齐齐整整地才能算团圆, 皇额娘不在了, 两个兄弟也相继离世,每逢中秋, 她总是分外思念泉下的母后,原以为父皇会和她一样伤怀, 怎料却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孤家寡人只有她而已。
魏佳氏道:“皇上还是很喜欢公主的。”
和敬嗤声,“他喜欢的是永和宫那个白白胖胖的十公主, 而非我这个早已成家立业的长女。”
轻抚着面颊,“到底是老了,不及小时候招人疼了。”
魏佳氏笑道:“公主都称老, 那我该当如何?”
和敬睨她一眼,“你自然也是明日黄花。”
魏佳氏神色僵了僵,其实她只比和敬大四岁而已, 和敬如此说, 倒好像成了既定事实。
“说句玩话, 不必当真。”和敬摆摆手,示意她就座, 又亲自给她斟了盏银壶里的酒,旋即一拍脑袋, “我忘了, 你是不宜饮酒的。”
魏佳氏矜持地笑了笑, 仍将杯盏接过来, 只放着不动。
和敬面上已有些醉态, 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叹道:“已经六个多月了吧,你也算有福的,哪怕近几年恩宠淡泊,依旧接连有孕,豫妃就不似你这般。”
魏佳氏轻声道:“人各有志,所求不同,得到的结果当然也会不一样。”
她要皇嗣,豫妃要的不过是恩宠,自然不必费心让自己怀孕。
和敬嗤声,“生再多又如何,有嫡出的在,其他都是摆设,当初二阿哥七阿哥在时,皇阿玛可曾高看其他皇子一眼?”
魏佳氏道:“皇上待孝贤娘娘自然是不同的,那拉皇后未必有这般福泽。”
至少十二阿哥并未得皇帝青眼,反倒处处让四阿哥五阿哥抢了风头。
和敬道:“福不福她都是皇后,将来皇阿玛龙驭宾天,她也依旧是太后,母后没能做到的事,到底是她做到了。”
人的命运真是天差地别,当初在潜邸里半分不起眼,竟也熬到如今,虽然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换来的,也算她运气。
魏佳氏沉默了一瞬,“南巡时我问过皇后,她似乎并无反常。”
和敬道:“她自是心安理得,没这份心胸也当不成皇后,我是怎也想不明白,何以母后病得神昏气丧还会到湖边赏月,那拉氏饶得了美名,咱们还得承她的情,幸而母后没阻她的路,否则只怕仍有后手。”
她面上有种怨愤难言的神情,“就连皇玛嬷和皇阿玛都对此避而不谈,哈!那拉氏好大的面子。”
魏佳氏没说话,她倒是试探过皇帝几次,然后无一例外皆是碰壁,而万岁爷流露出的神情也让她感到危险,意识到再说下去将于己不利——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绝不能轻易拂逆圣意,何况她要借皇帝的手来为先皇后报仇。
和敬道:“你不是看过皇额娘生前的脉案么?不觉得有古怪?”
魏佳氏颔首,“彼时富察娘娘的身子已万般虚弱,太医院开的方子却有大量药性猛烈的补剂,以致雪上加霜,虚不受补。”
和敬冷笑:“当时娴贵妃已是一人之下,唯一与她平起平坐的只有纯贵妃,自然在太医院手眼通天,一呼百应。”
纯贵妃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既没胆量也没手段谋害皇后,何况出身所限,也注定她不敢肖想皇额娘的位置,倒是娴贵妃在那之后平步青云,一举封为摄六宫事皇贵妃,等于把皇后的桂冠架在她头上了,多么水到渠成的章程。
和敬喋喋不休了半天,见对面只是坐着聆听,失笑道:“是我胡言乱语,娘娘便当我醉后发酒疯罢。”
魏佳氏叹道:“公主,我知你心急,但急也是无用。”
她能争得过那拉氏的只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