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担心她粗手笨脚再惹恼皇帝,正要代劳,钮祜禄氏却道:“愉妃,你出去照顾永琪罢。”
都是一群庶母,五阿哥在这里也不自在。
知道皇太后这是要考量多贵人的表现,愉妃只能投以同情的眼色,并不敢违抗,弓着身搴帘出去。
这厢郁宛有样学样,也给皇帝端了碟莼齑酱。
纯贵妃哂道:“陛下最不爱吃酱菜。”
这个多贵人真是愚笨,枉她生得一副好相貌,又伺候多时,却连皇帝的口味半分不晓得。
郁宛低垂着头,她怎么可能知道?皇帝从来都不交代,回回过来用膳都是因地制宜,随她的口味,她还以为这人根本不挑食呢!
乾隆微微一笑,将那酱菜拨了些到自个儿碗里,“今儿朕想跟皇额娘吃一样的,也沾沾您的福气。”
这话说得钮祜禄氏无比舒坦,纯贵妃则脸孔抽筋,皇帝摆明了帮多贵人解围,却叫她这个贵妃的颜面往哪儿搁?
郁宛终于对乾隆有了点改观,这人倒还算得体贴,不过她是不是得一直看他吃完呀?
郁宛觉得胃里的压力更大了,她听说人饿到一定程度,那些脏器便会昏头开始自我消化,等到了晌午她不会就剩具空壳了吧?
好在母子二人虽然细嚼慢咽,胃口却都不算大,没多会儿便放下筷子。
钮祜禄氏更是因饭后血糖升高显出困顿迹象,由侍女搀扶着进内室小憩去了。
但郁宛并未因此得到解脱,按照规矩,她还得给纯贵妃布菜,贵妃吃完了才到她的份。
乾隆看着那姑娘脸上苦哈哈的表情,眼睛鼻子皱成一团,终不免好笑,放弃作弄她的打算,“多贵人你且自便罢,朕还得同贵妃说说话。”
他跟纯贵妃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找个借口把她给支开去。
郁宛如蒙大赦,离弦之箭般冲出屋外,觉得空气从未如此新鲜。唯一的问题是温饱没得到解决。
好在愉妃给她留了饭,“我就猜着你没吃饱。”
郁宛眼泪汪汪的,要不是辈分问题,她真想认愉妃当她第二个娘!
两人正说着话,王进保拎着食盒出来了,里头有一碗火腿焖肘子、一碟溜鳝段,并一盅清淡甘美的蛤蜊鲜汤,说是给她佐餐之用。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万岁爷对她的宠爱。
郁宛心说真爱她也不会要她饿着肚子伺候半天了,果然还是乾隆爷一贯的作风,给一巴掌再赏颗甜枣。
当然她的骨气还没坚固到让她退回去,白拿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等她把乾隆爷的国库吃破了产,他就知道厉害了。
仅隔着一堵墙,乾隆爷清楚听到那女子心中忿忿之语。
他当然不会当真,只眼皮跳了跳——她以为她是饕餮转世啊?放大话倒是第一个。
有本事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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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郁宛睡得不甚踏实,因着素有择席之症,白天又当着众人的面出了丑。虽然钮祜禄氏未必肯当她是儿媳妇,可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婆婆,这回可真成丑媳妇见公婆了。
次日醒来眼下便挂着两圈明显乌青,新燕忧愁道:“拿茶叶敷怕是来不及,奴婢帮小主多上点妆压一压罢。”
郁宛点头,出来玩总得有个好气色,若她无精打采,就更等于提醒别人昨儿的事了。
新燕便仔仔细细帮她多涂了些粉,确定黑眼圈已完全盖住,又拣了两只鲜艳些的钗环,并一支带流苏的并蒂莲步摇,看去倒是容光焕发。
郁宛带着春泥一径往纯贵妃宫中赶去,只觉得沿途气氛格外肃穆,难道纯贵妃御下有方,以致于下人们连大气们都不敢喘。
等进了里堂,郁宛便款款拜倒,“嫔妾博尔济吉特氏参见贵妃娘娘。”
一切礼数与给那拉氏请安无异——纯贵妃似乎也是个极在意身份地位的,郁宛不敢在细处惹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