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南人忍让,那是因为知道忍一时之气,能保全家安宁,一旦底线被踩,光脚不怕穿鞋的,人要豁起命来,不容小窥。
眼见南人同北人厮打了起来,场面不可收拾,知府急得跳脚,“裴大人,乱了!你这不是在帮卑职,是在要卑职的命啊。”
裴安起身,提步往知府内走去,声音平淡,“这不挺好的吗,百姓动乱同北人滋事,与知府无关,与皇室宗亲和朝廷命官也无关,姜大人放心,圣上追究不到你头上。”
南北两国百姓一闹起来,赵炎便拉着邢风躲在了卫铭的身后,见裴安成功挑起事端拍屁股走人,两人跟着挤进了知府。
姜大人哪能罢休,这打起来,追究还是他知府的事,紧追着三人追了一段,追到了前院的廊下,突然驻步,高声唤道,“裴大人。”
那一声语气激动,还带了一些愤慨,裴安不由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赵炎和邢风也回了头。
姜大人立在长廊入口,腰杆子比起往日挺拔了几分,似是忍无可忍,再也不想同他这般周旋下来,朗声道,“裴大人当真能对这样的天下,视而不见?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南国被侵占,百姓被欺压,妇孺被欺凌而无动于衷?当年那个七岁作诗,句句佑我南国的少年才俊,当真就不存在了?”
十几年前,他曾目睹过他作的那一首爱国的诗词,被世人赞为奇才,多少人夸他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他不相信,一个人即便有了变化,可骨子长在那儿,根变不了。
裴安立在圆柱的阴影里,阳光照不到他身上,他眸子抬起头,看着远处刺眼的光线,有瞬间的失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亏得他姜兆还记得,如此一回想,那段风光潇洒不谙世事的岁月,竟离自己如此遥远了。
裴安脚步忘了挪动。
姜大人继续道,“令尊裴国公,曾经临安的节度使,我南国的大英雄,一生心怀天下,当年先帝被杀,各地节度使蠢蠢欲动,纷纷起兵,欲要圈地称帝,只有裴国公惦记着天下苍生,无私接回圣上,将其安置在了临安,为此天下安定了十几年,虎父无犬子,卑职不信裴大人心中,当真没有我南国的黎民百姓。”
裴国公鼎鼎大名,倒是谁都认识。
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确实不假,但要称他为大英雄,裴安认为有点牵强,自己的妻子,家人都没能保护住,最后还死得那般窝囊,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
自己也一样,连自己的母亲都遭人侮辱了,有何本事去护南国的百姓,南国的妇孺。
他从未给过任何人希望,这番寄厚望于他,着实让人惭愧,裴安退了一步,对上姜大人期待的目光,抱歉地一笑,“姜大人若是有什么想法,今儿写个折子,明日我带回去禀奏圣上?”
他说完,没再去看姜大人颓败的神色,转过身,头也没回。
赵炎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忙追上去,“裴兄,你明日要走?我可有好些事要同你说,诶,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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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门口动乱的那阵,芸娘已经不在城内。
午饭后她被姜夫人叫去了王家老宅,王荆陪着一道,姜夫人倒是没有诓骗她,一到老宅,芸娘便看到了门前的一匹灵马。
同人一样,好些年不见,闪电明显老了许多。
当年几乎是它和母亲陪着她度过了整个童年,如今母亲走了,只剩下了它一个,像是多年未见的亲人,芸娘鼻头蓦然一酸,缓缓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它的脸,轻声唤道,“闪电。”
隔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还记得,闪电仰天长嘶了一声,低下头不断地去蹭她的掌心。
这马儿极有灵性,当初王夫人派人送回来时,它哪儿都不去,只愿意呆在王家老宅。
姜夫人立在一旁,叹息道,“闪电已经在这儿等了四五年了,一直不见你母亲,郁郁寡欢,加之上了年纪,已不如当年能跑。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