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个人?”戚尚坤问。
“我一个还不够?”秦渊如嗤笑一声,他用湿被子裹住寇清清,这下小丫头里一层外一层,是绝对绝的烧不到了。他想了想,干脆嘲道:“不是戚将军吗?怎么落到如此境地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戚尚坤一边向外侧冲,一边回呛。
如今念念没在这,只剩下一个昏迷中的小丫头,秦渊如是半分好人模样都懒得装了,他足下不停,整个人却再不是身处寇府时那般,温和而无害了。
他耷着眼皮,懒得理人,只顾着寻找生门。他进来时走的路已经被火烧没了,如今整个奚云楼被烧的快只剩骨架了,哪都能看见蓝天,哪都摸不到蓝天。
两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行走在火云之中,却仍难找到一处可顺利同行的生门。
奚云楼的结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方形,而是四周微凸中间内凹的古怪形状,如此一烧,除了被众人蹲守的正门,其余皆极为难寻。
困在地窖中一个时辰,戚尚坤已经猜到了外面的情形不对,因此,即使秦渊如没有送他善意的提醒,他也没想着从正门处大摇大摆地出去。
“沈东流怎么样?”又一处可逃生的地方被火柱堵住,戚尚坤心烦,挑起一节断木踢了进去,火势被他一惹又窜起来一点,他护着寇清清瞬间退至秦渊如身后,独留下他一人面对蓦然窜高的火龙。
“你可真是个人…”秦渊如侧身,轻松躲开,他瞥了眼小丫头,见她只是面色泛红,心中定了定,“贵军师被抓走了,说他纵火。”
“纵火?”戚尚坤蹙眉,“县令疯了?”
秦渊如实在不想跟他在“到底谁疯了”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因为此时此情此景看来,最疯的那个人,比较像他自己。
秦渊如踏着半截断掉的楼梯,飞身上到了二楼,戚尚坤跟在他身后,见他身姿轻盈,少顷,突然发问:“秦肃,你会武功?”
“怎么?只允许你会?”二楼靠近阁楼处有一火势极小的地方,秦渊如三步化作两步向前探去,见确有一人可通过的地方。
李霄安大致是估定,戚尚坤不会有闲心上二楼开个雅座,因此私炮埋的尤为聚集,基本都是在一楼,所以只要躲开炸点,斜向寻找,必定可以找到受波及最小、火势最弱的地方。
秦渊如侧过了身,示意让二人先走。
戚尚坤却没动,他目视着秦渊如无甚表情的脸庞,直截了当的问道:“秦肃,这里面有你们广平王府的事吗?”
这话问的尤其不礼貌,像把人架在刀尖上——广平王才大义凌然地冲进火场救人,转眼就要被人质问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这一场火里也有他添的几大捆柴。
戚尚坤在等着秦渊如的反应。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一问法对秦肃,就像根针掉进海里,安静、平稳,没掀起丝毫波澜。
“你猜?”
秦渊如立在断垣之上,以一种极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戚尚坤,他眼皮微掀,静静地看着,没再说话。明明是同样的脸,甚至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在寇府的那一身打扮,可不知怎么,秦渊如身上却不住透出难以抑制的阴鸷与邪气。
“我猜什么?”戚尚坤皱眉,“我劝你先自保,再琢磨要不要掺和别人的事。”
“你以为李霄安的造反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中都,四品以上全知道,他私炼白银,整个中都都知道!那为什么江南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荆州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戚尚坤面色极为不善,“好好呆在你的荆州,秦肃,别有朝一日让我来削你。”
秦渊如笑出了声。
他从断垣上一跃而下,落至戚尚坤身前不远,秦渊如垂眸,正看向被戚尚坤护在怀中的寇清清。经此番的上蹿下跳,清清正有苏醒的迹象,她的眼睫在不安地抖动,一副似醒难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