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霾密布,一股隐约的血腥气从远处飘来。
寇念念披着一件素白的大氅站在军帐前,微笑地看着远方空地之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十具尸体。见有贪嘴的飞鹫在空中逡巡半晌,终于忍不住俯冲下来,用它们的尖嘴在血污斑驳的尸骸之上密密麻麻的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身边有个随侍的小将,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活炼狱似的景象,扶起她垂地的氅边儿,见顶好的狐毛染了血污,又忍不住心疼的嘶嘶两声。
这小将年纪小,念念看着他肉疼的样子,只觉得见到了寇清清那小丫头平时丢了月钱的可怜模样。
她没忍住,苍白的指尖抵着红唇,轻轻笑出了声。
小将捉摸不透,实在不明白这寻常姑娘远远望见都要吓丢半条命的场景,为何这身为江南第一才女的寇念念看了,却能笑出了声。
小将劝道:“寇姑娘,回去吧,莫让血气冲了身子。”
念念又咯咯笑了两声,随口问道:“秦渊如呢?为何不见他来陪我?”
“广平王他”,小将顿了顿,随即竟高兴的拍了拍手:“秦肃他已经死了,圣上还褫了他的封号,咱们这儿再也没有广平王啦。”
寇念念微微歪头,好奇似的睁大了一双杏眼。
她在等着小将继续说下去。
小将挠头:“寇姑娘您忘啦?三月前,秦肃造反,被戚将军一枪挑落马下,胳膊腿都被马压断了,死的那叫一个惨。”
“只不过,唉”,小将看了看远方,“这戚将军竟也谋算着要造反,现在也快死啦,真是两条坏狗。”
寇念念抿唇,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将视线又投回愈发惨烈的战场。
这一战打了快三天了,触目皆是断臂残骸,横流的血水一点一点渗入泥土之中,但很快这片泥土就再也融不进更多的血腥,黄土呈了恶心的黑红色,让人看着就忍不住作呕。
寇念念还端着她标志性的笑意。
其实她长得极美,眸明齿白,唇若含桃,眉骨精致轮廓柔和,她是典型江南柔美女子的长相,但浑身却又罩着一层淡淡的冷漠的气质。她像秋夜里的溶溶月光,美得不可方物,又美的高高在上。
但如今她眉宇间的漠然更多了些,比起那曾经白月光似的美人儿,她现在更像是哪家宅院里跑出来的恶毒小娘。
不过她确实挺坏的,害死了秦渊如,构陷了戚将军,坑蒙了傻妹妹,所有人都在慢慢的抛下她离去,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成了这可怖红潮中的一点白。
寇念念解下白氅,推给小将,只身向战场深处走去。
小将急忙拦她:“哎,寇姑娘,您这是作甚?”
寇念念没有回头:“半个时辰内将此氅交给周大人,至少可保天下五十载太平。”
“哎,您这是什么意思?”小将在后面急急喊着。
“你只管交予他”,有风掠过,又带来了一股铁锈似的血味,寇念念忙屏住呼吸,等风过去,这才缓缓开口:“替我转告周大人,我寇念念仅剩的一点儿善心,可都交给他了。”
这风不知是哪门邪风,呼呼吹过不算,又带下来淅淅啦啦的雨点子。
寇念念一手挡在额前,一手护住腰封上的一枚金铃铛,不顾足下污泥,踉踉跄跄的向前方跑去。
战场中心。
被数人围攻的俊美将军如今手中长矛已然折损,半个矛尖插在一死尸胸膛,剩下残破的半拉明明已无法穿破士兵盔甲,可他还是竭尽所有力气将断矛送进了来人的胸口。
戚将军银甲已碎,他呼吸急喘,可望向怀中人时,他竟然还能扯动被打的肿起的嘴角。
寇念念跑的很快,她离二人虽然还有距离,但已能看见对自己从来都只有礼貌和疏离的戚尚坤,对着自己兔子似的傻妹妹坏笑。
这个她纠缠了半生的男人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她只看见,在围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