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来越国住了半年多的吴王嫡子谢子儒在朝堂之上言明,他南下之前,他父皇身体康健,不可能突然重病驾崩,恐怕是他庶弟谢子仁的外家和外敌里应外合,谋了他父皇的性命,导致吴国山河破碎,求叔父元兴帝为其做主。
毕竟当初,正是谢子仁的舅舅镇守十二城。
谢子儒初来越国,最大的苦恼不过是船上没燕窝吃,对这越国也是心存轻视,但是自从他父皇驾崩他庶弟继位,他彻底被踢出局,变成一枚废棋,已经无人问津了,他越发恐慌起来。
毕竟王之子和王之兄云泥之别。
原本他给元兴帝一个面子,喊这位旁支的堂叔一声叔父,现在他恨不得把叔字去掉,只留一个父字!
人在冷眼中总会成长,不管他自身想不要要这种成长,谢子儒在宫人的暗示中,明白了自己的价值。
他可以借力打力,把拥护谢子仁的大臣打击掉,之后再凑点自己的人马,何尝不能一飞冲天,捞个皇帝当当,他可是嫡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烛城内,天还没亮,临时围成的宫殿内,一座小偏殿里,正由一个模仿字迹的高手在黄色的圣旨上,替死去的吴王写下一份遗诏。
……
而这些都影响不到越国学生们上学,这天是开学的第五天,冶城中学里,赵宝山正坐在学堂里,听着上头的夫子讲越国的律法。
这讲律法的莫夫子除了讲学,还在衙门工作,昨日刚结束的案子,今日便拿出来讲,每学期没有一堂课是重复的,每每都婉婉道来,引人入胜。
却说今日讲的是一位成婚十载的娘子,状告她官人在家殴打她和她闺女,原本这妇人也不是个软弱之人,早想要回娘家去,可惜那畜牲用闺女威胁她,因此才在家中挨日子,若是只殴打她,那娘子便也忍了,没想到那畜牲喝了两泡黄汤也对闺女动手,因此才对铺公堂。
莫夫子道:“旧时,女子告夫,徒二年。”女子若是去了官府状告自己的丈夫,不管是怎样的理由,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女子都得坐两年的牢。
“徒二年这条旧规已于五年前废止,这些年真正上公堂状告夫家的案件,虽然有所增加,但是像这位娘子一样站出来说话的少之又少,忍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人在越国还有许多。诸君当谨记,律法之推进,不仅在于为官者熟读律法,更在于法要深入民心,在于改变民之旧思想,用正确之态度看待新法,不仅是被害者如此,其余旁观者更要如此,只有这样,大家见怪不怪,才有更多真正需要律法保护的人勇敢站出来。”
“再者,这位娘子不敢站出来是因为她的孩子,现在站出来也是为了她的孩子,这便是女子和离一大顾忌,骨肉只能留在夫家,最后这位娘子舍了自己大半的嫁妆给夫家,才换的了带着孩子回娘家的结果,这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若这娘子身无分文当如何?若这娘子生的是男丁想带又带不走当如何?这便是法之缺憾,律法为道德之下限,是为了保护弱者,诸君当谨思,若是将来诸君身居朝堂,有能力对律法做出修改,该如何改,才能使法更有情。”
下午下了学,大家都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平素懒洋洋的郝葭围着赵宝山和郑昭问莫夫子讲课的内容。
郑昭掏出才买的算学书本,很实诚道:“便问宝山罢,我上课偷偷看新书呢。”
郝葭不理解道:“莫夫子的课如此精彩,你竟还偷偷看旁的书?”算学哪里有案例动人呢?
郑昭也不理解,这世上哪有比算学更有趣的东西?他知道上课偷看别的书是不对的,但是一拿到算学书,他眼里就没有其他的了,好在莫夫子本身课就讲得好,思维开拓,性子也很包容,不会做出当堂惩罚教训不专心听讲得同学之举,毕竟她的课上,不认真听讲的,统共就那么一两个,没得因为一两个人就影响了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