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草木都趁着她眉宇间盎然的生气,眼梢微微上扬,那点英气跟粉色的春光揉成一团,看的人神色清平。
桑姐儿笑嘻嘻的先纠正,“爸爸,不要喊我桑姐儿,老师喊名儿,从来都是喊我大名儿。”
私塾没得上,她小时候跟着王乃昌识过几个字儿,念过几篇书,再后来,跟着叔叔王乃宁走马观花,十里八乡见识了不少章台柳色,因此很懂得顶嘴。
现如今去了新学堂没两天,要别人尊重地称呼她的大名儿,从鼻子里面淘气地哼笑了一下,桑姐儿桑姐儿,课堂上可不能喊桑姐儿,谁知道桑姐儿是哪个。
又一只手掐着腰,指着外面的院墙,“叔叔爱拉戏班子,老太太也爱听戏,听着听着就要哭,我不爱看别人哭。”
回回都有唱这一出《春闺怨》,总归是要哭成一片的,从现在开始哭到晚上吃柳叶儿面,才算是心满意足,才算唱出来每个人心里的那点子怨。
王乃昌对这个女儿总是有耐心很多,他的心神这会儿有一半在她的身上,一个劲的夸赞她,“好孩子,你说的对,你来我给你扎蝴蝶看。”
春天他会扎风筝,细篾子冲开当骨架,他会画一点儿画,杏花春雨江南,可惜一辈子没去过江南,他少年的时候读书太苦,肚子里落病,只好在家里养。这会儿他扎的是百蝶迎春,枯树枝干上一截儿,粘上大大小小的花蝴蝶,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他爱这个孩子,小孩儿玩意儿他都会,拿着染料给桑姐儿指挥着上色,她觉得春天的蝴蝶,每个翅膀上都带黑点儿才好看,“不要那么黑,黑里带红儿才像。”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炕桌,她从不近炕桌儿,屋子里的味道已经散去,大把明媚的春光从窗户撒进来,明晃晃的把黑的东西照的更清晰,她害怕也厌恶黑色,像是老太太的那只黑猫一样的亮。
“好了,你拿着玩去吧,风大,别皴了脸,在屋子里面看。”大爷举着递到她手上,看她拿稳了才松开,蝶儿热风浮动垂尾如游鱼,如同百花盛开一样熙攘热闹。
桑姐儿一手握着百蝶迎春,一手摩挲着大爷手腕儿用虎口圈了一下,眼睛像是春雨微润,“好些了吗?还咳嗽吗?妈说等叔叔再出门去,给你买梨膏来喝,她攒着川贝母,晒干了磨粉。您看,弟弟的胳膊都要比得上你了,多吃饭才好。”
“今儿晚上烧柳叶面儿,我给您端来尝尝,喝粥儿不撑事儿。窗户开一会儿,”她从窗外西看,又嘱咐他关窗,“这就关了吧,院子里要凉了,夹袄还是要穿的。”
絮絮叨叨样样都周全儿,到了夜里果真端了柳叶儿来,唱戏的有定饭,主家一律只供一餐柳叶儿,面坨坨成柳叶儿大小,一锅煮出来放蘑菇肉丁的大肉浇头儿,吃的结实冒汗,能撑到半夜不饿。
她吃随着大家伙儿尝新鲜,问大师傅要了一碗送来,又咕咚咕咚跑回去吃自己那一碗儿,“师傅,浇头多一点儿。”
“姐儿,不是师傅舍不得,怕咸。”大师傅只给半勺儿,小孩儿咸了得痨病,又想起来这家的大爷可不就是个痨病鬼,哦,听说是后来病的。
她吃饭可认真,自己筷子使的好,闷头吃半碗,又喝了两杯热茶,才拿着绢花儿手帕擦嘴,在厨房门口的板凳上发呆。
田有海匆匆揣着东西从大门进,一边走一边扭头打量着门外看戏的人,听她出声问:“有海叔,哪儿去,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田有海唬了一跳,知道她听戏坐不住,这会儿一定是到处乱跑无人管,抱着她起来往后院的围房里去,“小姑奶奶,别给大爷听见了,我们呐,玩儿呢,你二叔呢?”
“玩什么?你们玩麻雀牌的?”因为矮,她的头微微歪着对向他,眼神也斜过去,显得格外的细长而尖。
田有海耐着性子跟她纠缠,怕她闹起来,拿出来堂会上的果子拢遮在袖筒里,“咱们猜橘子,赢了我给您,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