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敖汾震惊地看着镜姑。
镜姑说它会惹怒岳棠,难道——
“我有这么傻?在岳先生面前诋毁那只虎妖?”
敖汾心道,它看不上阿虎,那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会挂在嘴上。
“呃,我依稀看到一些……似乎在天界发生的事,有神兽想要拜岳先生为师,你说了什么,岳先生面带怒容。”
镜姑委婉地说。
她只能看到零散模糊的画面,听不到声音。
敖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它懂了,必然是它劝说岳棠收下那只神兽,对反叛大业有利,但岳棠并不认同,然后自己一时豁嘴,说神兽背后有势力出身不凡,比要啥啥没有的虎妖强。
毕竟敖汾不能理解,如果岳棠爱惜弟子的名分,就不会随便收徒,如果不在乎弟子的名分,敷衍着收一收有何不可呢?
要对抗天庭,就得收拢每一分势力,才能成就大业!
敖汾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只是劝说的方法不对,好在有镜姑提醒,提前知晓了虎妖在岳棠心里的分量,那它到时候换个说辞,不惹恼岳棠就是了。
镜姑沉默地看着敖汾。
从这条龙的表情,镜姑就知道敖汾压根没有醒悟。
这也是占天神算经常会遇到的情况:纵然知晓未来,也很难纠正错误,甚至意识不到错究竟出在哪里。
岳棠是那种收拢各方势力,征战四方,乃至统治三界的枭雄吗?
看看南疆现在的构成,一群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剑修,一群胆气不足的符修,一群依靠着怨憎恨意存在的巫傩,还有一群刚从地府出来的魂魄。
能成什么事呢?
按理说应该以夏州为根基,暗中控制夏州修真宗门,汲取那些宗门的珍藏增加己方实力,然后打出敖汾这张牌,扯着仙人下界为幌子,谈天界乱象与天道崩溃,反正危言耸听也好,利益交换也罢,总之要把夏州修士全部绑上自己这条船。
再用夏州修真界的名义,跟另外八州的修士打交道。
煽动八州,利用八州,收拢更多的势力,这样以后才能在天界名正言顺地找上那些宗门飞升的先辈,把散仙拉入己方阵营。
这个过程里,心慈手软是绝对不行的,要的就是不择手段,能取敢舍。
可是岳棠呢?
镜姑越看,越觉得岳棠没有“人君”之貌。
可是扪心自问,谁想要那样霸气雄才的“君王”?
谁敢肯定自己有朝一日,不会被“舍”呢?
镜姑只是遵从占天神算给她的指引,她跟着巫锦城等人逃出了第三狱,来到南疆,尽管她横看竖看都没看出南疆方面的优势,可是她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
身披黑袍的巫傩们仿佛是人群里的幽灵。
他们不止分发粮食,还会把南疆部族失控跑远了的骡马重新拽回来。
一个年轻人挑的担子太沉,不小心歪倒了,眼看粮袋要落入河中,巫傩立刻连人带粮食一起挪到了旁边。
谭屠本来要上船,却忍不住在码头上张望起来。
他从未想过亡魂能跟活人这样相处。
南疆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谭屠,曾经楚州城隍阴司佐官,生前是一位将军,死后变成了僵尸。
阴差阳错地被岳棠从楚州阴司带到了青松派飞舟上,最后到了南疆。
现在他阴魂里的阴官敕封已经被剥离了,躯体也被巫傩们用南疆秘法修补,由于现在没有烈阳照耀,他连遮挡身形的黑袍都不用穿。
尽管面容僵硬狰狞,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活人,但是路过的南疆人都不怕,甚至还有几个南疆少年好奇地望着谭屠,没有任何惊惧的表情。
南疆百姓不会主动跟巫傩搭话,只是神态恭敬。
但是这种敬畏更像是在敬畏死亡本身,遵守着生与死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