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瓣在他眼角划过,白清宁猝然回神,猛地后撤了一大步。
贺南初捻着花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白清宁的眼底风云变幻,从怔愣到骤然浮现杀机,随即又死死地压制了下去,转而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调整得太快,快到那一缕杀机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拱了拱手:“阁下就是……北渊门派贺掌门吧,在下失礼。”
贺南初搓了搓指尖,那枚花瓣从他指尖坠落,他单膝跪着没动,似乎觉得更有意思了:“你认识我?”
“不认得,只是听说过,是以方才掌门一开口,有些没回过神。”白清宁恰到好处地缓了口气,语气虚浮,“没想到贺掌门会深夜前来。”
更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出场方式。
他早将北渊门派调查了个底朝天,新换的贺掌门是唯一一个他不大有把握的存在。
原因无他,这个新掌门来得太过于突然,之前师承何处、年龄几何、家在何方通通是谜,也不知道给前任陶掌门灌了什么迷魂药,就这么突然又毫无预兆地换他上任了。
但是没有关系,耽误不了他的事儿。
白清宁捏了捏扇骨,抬头的时候就发现贺南初玩味地看着他的折扇,他下意识往后避了下,就见贺南初已经挪开了视线:“你是挺诧异的,诧异得有点乱了分寸——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你真打算让我半跪在这里跟你说话?”
他抿了抿唇,补充道:“小狐狸?”
白清宁:“……”
幸亏执羽睡着了且被封了层结界,短短几句话里这人给白清宁起了两个诨名,还都开头带了个“小”,要是执羽醒着,能被这种称呼吓跪了。
堂堂魔尊也是第一次被叫这种诨名,压抑着瞪人的冲动,扯了扯唇角,佯装客气道:“是我疏忽,还请贺掌门楼下说话。”
贺南初却直接道:“不必了。”
白清宁:“?”
大概是他拒绝得太快,白清宁脸上的表情一个没收住,露出了些不同于之前冷静淡定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恼,贺南初被这种细微的小破绽成功逗笑,随即轻轻一跃重新回到了树枝上。
明明也没说什么,但贺南初就是笑得很开心。
白清宁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脑子有问题一样的开心,这人怕是比执羽还缺点儿。
“更深夜重的,你身子不好,再被我折腾一趟更虚弱了,我岂不是还要帮你分担医药费?”贺南初手指了指他身后,“我不会给你碰瓷的机会的,小狐狸,看看你同伴再看看你,要学着早点儿睡,知道吗?”
“我走了,明天见。”
花枝颤颤巍巍被他足尖一点,零星几朵玉兰花飘下,晚风一吹,又落回他的掌心。
执羽终于醒了,他揉揉眼睛,就看他家尊上背对着他,面朝着大开的窗户,手中折扇捏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形容。
他那点儿瞌睡虫又被吓没了:“公子?!”
白清宁没动:“怎么?”
“不是我怎么……你怎么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窗户还开得这么大,吓唬谁呢这是。
半晌,白清宁将手里的玉兰花扔了出去,花朵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重新落回一楼的草坪中。
“见鬼了。”
次日清晨,玉泽长老带着三四个弟子,规规矩矩来请白清宁,手里还端着各色早点,从面条到米粥、咸菜到包子,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生怕对这位“病弱”仙君有丝毫的照顾不周。
他们敲门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穿戴完毕,白清宁披上那件厚重的大氅,手指一勾将悄然落下的隔音符和隔热符通通收回,做好这一切之后将小半张脸埋进大氅的绒毛里,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执羽看了一阵热。
他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玉泽长老恭恭敬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