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可能就是她的死因吧?
他杀?自/刎?
想想对方破锣一样沙哑艰涩的嗓子,估计就是这道伤割裂了喉管造成的。
“老板娘?”女子轻声唤她,眼瞳深幽乌黑,“怎么了?”
奉嘉音收回目光,笑道:“我叫奉嘉音,这三个字。”
方才情急之下取来的茶水还没蘸完,奉嘉音又蘸了点在柜台上行云流水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这名字,也不过是她自己取的。
守门人不问前尘,一忘皆空。
她从混沌中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顾伯庸一身丝绸长衫长裤,眉眼微垂,略显怜悯对她说:“以后,你就是这红门第二十四寺处的主人了。”
使尽了法子,她还是没能想起自己的名字。
她思索了许久,只好给自己取名为“奉嘉音”三字。
女子目光随之落在桌面上,许久,她伸出手指,跟着水渍写了一遍,轻喃道:“奉嘉音。”
嗓音还是那般嘲哳晦涩,不过奉嘉音听得习惯了,也没初闻时那么不堪入耳了。
“那我的名字呢?”她倏然落寞地垂下眼睑,“你们都有名字,我却没有。”
奉嘉音看着她身上穿扮,叹道:“我想你死了应有百年之久了,所以,你的名字恐难搜寻到,帮你回溯的难度也很大。”
女子咬了下唇,失落地看着她。
“……你如果想要,得明天。”奉嘉音揉揉眉心,无奈笑说,“那留溯茶一夜只能沏一杯,不过就算喝了这茶,你恐怕也很难想起自己的名字。”
“为何?”
奉嘉音耸耸肩膀:“年代越远,就越难想起。我其实与你应同属一年代,名字的事,我也如何都想不起来,所以这名字,其实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原来如此。”女子喃喃。
鸡鸣已过,红门内不会再有阴客前来拜访。
奉嘉音也该关店回去歇息了。
她正要收拾东西,忽而听见女子叫她:“奉老板,这是什么?”
回头,女子葱白如玉的手指上勾着那条茶溜儿不知从哪里叼来的红豆手链。
“这个啊,红豆做的手链,捡来的。”
“捡来的?不是你的吗?”
“嗯,不过应该也没人要。”奉嘉音见她面色有异,不免多问一句,“怎么了?喜欢?你若是喜欢,只管拿着就是。”
女子浅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也应该有一条这样的手链。”
“你还有记忆?”
“记得不太清楚。”女子闭了闭眼,“只有很模糊的一点印象……我手上也有一条链子,也是红色的。”
奉嘉音了然。
纵使具体的想不起什么,但人在这世上走一遭,脑海里总该会留下些模糊的印象,尤其是那些特殊且深刻的。
她放下手中物什,走过去,径自将女子手指尖勾着的手链取下来,捉住她手腕给她戴了上去。
嶙峋清瘦的一节手腕,固然手链的串绳绑得紧,戴上去也是松松垮垮的。
不过女子那原本白而发青的肌肤,倒是被这样鲜艳的红色衬出几分活色生香来。
奉嘉音捏着这节手腕许久,忽然开口:“你,想不想暂时有个名字?”
女子微愣:“什么?”
“你以后要留在这,总要有个名字,虽不是你原来的,但日后称呼很重要,你得有个名字。我刚想到一个,你若不嫌弃,暂时用着吧。”
女子闻言,笑了一笑:“你想叫我什么?”
奉嘉音用大拇指慢慢摩挲过女子手腕上颗颗分明的红豆,定了定心神,道:“南红豆。”
“南红豆?”女子念着这三个字,神色有些恍然,本能似的脱口而出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这句诗她念得自然流利,很是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