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真似幻的一句话落地,在两人心头千转百回,卫昭唇边噙着笑,眼中笑意却寥寥无几。
若置身事外,规劝的漂亮话毫无价值。
真的忧心,当以自身入局。
她所要的,并非旁人一时的帮衬,她要天子剑为她而出鞘!公正因她而偏移!要这世道,改天换地,因她阴阳倒转!
“你能么?”卫昭卸下手里力道,往侧面抚上玄衣女人的耳侧,托住对方下颌骨往上轻轻一抬。
宋猗便顺着这股不容抗拒的强势抬眸,撞入平阳公主冷凝的眼底。
那双桃花眼仿佛永远蕴藏着无尽的焰火,又仿佛未曾将万物装入其中。
而此刻,对方眼中唯有她的映影。
宋猗心中叹息一声,垂下眼睛,只看对方那截雪白纤长的脖颈。
她问她,问的不只是从前,现在,也是在问未来。
平阳公主布下这十年棋盘,落子无悔,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翻旧案,查氏族,训私兵。
对方要做的是有违常理,大逆不道之事,可目前为止,也都是民心所向,有利民生的好事。
对方起初并未强求她相助,她为何又要多此一举,提醒对方?
宋猗心头一怔,薄唇微抿。
她不答,卫昭便丢开手,神色又恢复寻常,懒懒道:“请回吧,广武君。”
她怎舍得轻易舍弃这把端正的利剑,即便对方什么不做,也不过是寻常。
她只是试探。
“好。”宋猗站起身来,收刀入鞘,黑沉的眸子看向平阳公主。
她缓缓道:“这回……我帮你。”
阮府后宅,当家主母正交待席间礼仪。
下首一袭海棠色石榴裙的少女拢了拢手头鹤氅,微仰头道:“大嫂真的要我去么?”
上首盘着妇人发髻的女人见她抱住鹤氅不撒手,略一笑道:“给了你便是你的,不用害怕。”
她手中端着一盏雕刻着梅花纹样的白瓷茶盏,整个人也如雪中白梅,清丽出尘。
她便是这阮府长孙媳妇,高氏女娘。
阮筠嬉笑道:“我不怕,有大嫂在,哪里让人就欺负了呢?”
高宓又命人端出一个紫檀木的大盒子,阮筠看她一眼,抬手便开。
“欸——”她身边本低眉顺眼的侍女一下慌了手脚,欲上前阻止,却已是不及。
那一盒子纯金打造的宝石头面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金镂空镶宝石步摇两支,粉珠排花簪一支,八宝璎珞项圈一个,莲花镶金耳珰一对。”端盒的侍女笑吟吟道,“您看看还缺什么?”
阮筠也被这金光灿灿震住一瞬,随即抱住盒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谢谢大嫂,我很喜欢!”
此话一出,门外便有细微的笑声传来,几个貌美侍女簇拥着三位女娘走进来,领头的少女穿着石榴色百迭裙,眉目精致而俏丽。
她开口道:“大嫂,听闻江府差人来请女眷夜观红梅,我们便来了。”
她右边的少女轻声道:“小妹才回府,应当多歇息。”
左边的少女附和道:“三姐姐说得是。”
三人一齐看向高宓,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啊?我不累啊——”阮筠眨眨眼睛,回头道:“各位姐姐,也想一道去?”
她一语道破对面的意愿,倒让领头的少女愣住,似乎从未接触过这样直白的问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高宓柔声道:“那便一同去吧。”
她向来不愿耽于后宅争斗,只是自阮蓟死后,这高门大宅对于金钱的斗争便无穷无尽,即便知道这回宴席必有异事,也有人想上来分一杯羹。
她这样落落大方,反而让那少女几人心惊。
高宓看似柔弱,但她既无子女,却能在阮氏长达一个月的逼迫中,守住家产,还未曾让手中掌权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