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红灯笼,有些沉默。
“小娘子要租用整个府邸,可再便宜!咱们时常都有打理,如今里头干净得很!”牙人热情推销。
比起外头的客栈,外来人稍微讲究点的都会愿意花点钱住进这座府邸,毕竟是曾经的侯府,说出去也长见识。
“这宅子是广武君家祖宅,她知道这事吗?”卫昭看一眼身边人,侍者立刻识趣问道。
“当然!此事还是广武君提出的建议,毕竟这么大的府邸,并不好卖出去呀!”牙人解释道。
卫昭点了点头,自有人拿出一锭金子递给牙人。
那牙人咬一口金锭,笑得眼不见牙,赶紧嘱咐人带路,将大客户伺候舒服。
卫昭推门走进侯府,宋家旧宅是侯府常见布局,院中青黑色的屋顶与雪色石墙显得很肃穆,立柱是原木深棕,四面种植青松,古朴沉稳,一看便是武人家庭。
因已到深秋,屋檐下的芭蕉叶卷曲着,略显枯黄。
卫昭也不细看,扑面而来的故国气息让她终于放松下来,在回廊走走停停。
她来到一座无名亭边坐下,抬眼看到立柱上刻着什么东西。
卫昭伸手摸了摸那串刻度,旁边的刻字力道相当用力。
那是一串小孩的字迹,每个字都一板一眼。
‘大奴三岁、犬奴五岁,犬奴七岁——’
卫昭看到第一个错字,忍俊不禁。
她盯了一会儿那串身高刻度,最终没能忍住,站到立柱旁边——果如宋猗先前所说,她八岁时身高就远超常人。
卫昭有些忿忿。
叫什么犬奴,应是巨犬。
抬头往上看,随着年纪增长,这串孩童的字迹也越发工整,就是毫无风骨可言。
一直到十岁,刻字停止。
卫昭愣了一下,笑容褪去。
十年前,宋猗十岁,西原入侵晏国,宋家满门战死沙场。
而她和亲西原,再也未曾回过故土。
她想到之前那个火焰燃烧的夜晚。
她对宋猗说,‘我和你是一样。’
卫昭收回手,神情复杂。
在宋家旧宅住下,卫昭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烧水梳洗。
在西原时奚人很少洗澡,他们认为这会带来病痛。
草原上洗漱也十分不便,卫昭初到西原时极为不适,只能偶尔用凉水擦洗。
后来老西原王去世,她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一些。
卫昭抬手,身上外袍褪下,长裙解开,只剩下雪白的里衣。
那截纤长光洁的脖颈丝毫不逊雪色。
伺候的侍女有两人,一人端着梳洗工具,一人负责梳洗。
她们都是侯府曾经的家生子,如今脱离了奴籍,在此作工。
其中一人上前替卫昭解开里衣,不慎看见后颈露出一小截交错纵横的疤痕。
像是一片纯白的雪,被人涂抹上难看的痕迹。
“啊——”那侍女惊呼一声,立刻跪下来道,“请公主恕罪!”
卫昭拨开耳侧发丝,偏过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侍女,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丝毫不避讳满背的疤痕,反而饶有兴味看着侍女一个个垂下头,避开她的注视。
在西原,她被无端扒光衣服,跪在地上任由奚人抽打。
在晏国,她是尊贵的平阳公主,无人敢直视她的身体。
她早已亲手结果这段冤孽,如今只剩下对那庙堂之上始作俑者的恨意。
室内热气蒸腾,让人无端生出倦意。
“继续。”她从外袍里随手抛出一把银锭,懒懒道,“不行就换个人来赚这份工钱。”
侍女眼中一亮,立刻爬起来,手脚利索替她解开发髻。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绸缎般的黑发垂落下来,发丝微卷。
侍女这才继续替她脱下里衣。
长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