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去分辨罪状上的大字,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都那么陌生。
“我不认!”片刻,曹炳臣撕碎罪状:“我是朝廷命官,就算明日问斩行刑,也是交由大理寺统审后由圣上御笔朱批才算作数,你怎能先斩后奏,屈打成招!”
裴怀瑾开怀一笑,阴恻恻道:“便是先斩后奏。”
“便是屈打成招。”
“撕了也不打紧。”他悠悠道。
纪赫从怀中又掏出一份罪状,他手起刀落,将曹炳臣小指切断,血珠溅在罪状上,纪赫迅速抽回纸张。
曹炳臣痛的窒息,他哭嚎:“你,你。你这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我要去敲登闻鼓,要到圣上面前递你的御状!”
裴怀瑾眸深似海,他从腰后抽出长剑,身形快得像风,等到曹炳臣回神,那剑早已错入他肺腑当中。
裴怀瑾轻声点评:“聒噪。”
曹炳臣看向穿透自己身体的长剑,身体一耸,瞳孔扩散:“尚方宝剑!”
裴怀瑾蹲下身来,与他对视:“还算识货。”
曹炳臣跌在地上,裴怀瑾悠悠唱道:
陛下赐我尚方剑,我为当朝除奸佞。
蚁穴溃散,大厦倾覆,白花花的雪花银早已铸成这偌大知县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云雪初霁,笼罩在琴川整整二十一日的大雪终于停了。
裴怀瑾靠坐在车辇上,低声吩咐:“拆下来的银子都炼化了。”
“是。”
“叫停商号,捐善款三千银方可重开。”
“是。”
“每人可凭户籍领银三两。”他合上书卷:“纪赫,去办。”
“是!”
廖桃眼含崇光:“大人,您真是个大好人。”
随着话音刚落,千千万万声恭送御史大人响彻上野。
廖桃愣了愣,悄悄掀帘去看——无数琴川百姓守在街沿,拖家带口深深跪伏,口口声声唤着廖桃曾唤过的名字。
——青天。
“恭送御史大人——!!!”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万万声恭送御史大人眼含热泪,饱含深情。
廖桃抬眼去看,裴怀瑾深漆的瞳孔悲喜不辨,依旧是一潭死水。
“外面人都在高呼您的名字。”廖桃轻轻道:“您要看看吗?”
裴怀瑾冷冷一笑:“看什么?”
廖桃被噎了一口,又听裴怀瑾喟叹一声:“他们拜的不是我,是我给的银子。”
他捏住廖桃尖尖的下巴:“换个人也一样。”
“懂吗?”
廖桃摇摇头,含糊不清表述:“不一样,他们拜的是斩奸佞,清君侧的青天御史,廖桃也一样,不为您那些银子,也要做牛做马。”
“当牛做马。”
“噢,那就当牛做马。”
廖桃眸色清澈如汪泉,捧着自己的脸问:“大人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下巴,细声细气:“这样大的功德,大人还是不开心吗?”
车队驶离琴川,桃桃始终没有等到回答,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窝在车辇一角,睡得香甜。
裴怀瑾扔过去一件大氅,对方也只是轻轻蹭了蹭,窝在大氅里喃喃呓语,裴怀瑾俯身凑上去,只听她在梦中轻轻地念叨:栗子糕,栗子糕真甜,嘿嘿
裴怀瑾:“。”
蠢货。
栗子糕?
廖桃看着食案上几块摆盘精美的糕点,“吃。”裴怀瑾低头饮茶:“不是爱吃糕,都吃了。”
廖桃手足无措,还是轻轻道了句谢谢大人,她想解释什么,半晌又暗叹口气,说了大人也不会听。
糕点入口绵密,爆开的桂花味唇齿留香,它只是长得像栗子糕,但是味道却比栗子糕要好上太多,桃桃坐在车辇里,好奇的偷看周边。
临近京都,官道也变得繁华起来,不说别的,就是糕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