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和乐且湛下的暗潮涌动。
她无从得知姚家获罪的消息,她甚至弄不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她只有趋利避祸的本能。
但何趋何避,由不得她选择。
她坐在繁盛无垠的蔷薇架下,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举目无亲。
她很想念阿娘,想念家中的日子。那么她唯一的盼头,就是大婚的时候。
不止阿娘,兴许爹爹与哥哥们都能回来观礼。
心诚则灵似的,太子忽然到蔷薇馆来了。
“好轩敞的蔷薇架!”他走进花荫里,笑着看向她:“应当扎一座秋千,供你消遣。”
仪贞起身向他行礼,心里觉得奇怪,但转念又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她需要适应这座皇宫,太子则需要接受她这个人。
想必太子没瞧中她,但尚不至讨厌她——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形。
她是随遇而安的性子。盖因父亲在家时并没有乱七八糟的的通房妾室,两个同母的哥哥都肯让着她,至于叔伯们家里的姊妹们,逢年过节相聚也很融洽,故而长到如今这年纪,都没能生出争宠献媚的心眼儿。
太子这话她没多想,只压低了声音,说:“嬷嬷们管得严呢。”这是把对方也当作了可以一道淘气的伙伴。
“无妨。”太子浑不在意:“我吩咐他们一声就是了,算作补给你的见面礼。”
这倒是。皇宫里的孩子,一样是说话响当当的主子,不像她在家里,还得使些撒娇卖乖的力气。
仪贞便很欣然地又朝他蹲一蹲礼,笑眯眯地说:“多谢殿下!”
果然,第二天一早,架秋千的工匠们就来了。
他们在前院忙活,仪贞和陈嬷嬷就在后院儿房里学下棋。
仪贞抬头觑了陈嬷嬷一眼,只见她似乎对秋千一事了若指掌。
“姑娘。”陈嬷嬷叫了她一声,提醒她要专心。
仪贞连忙答应着,一着发慌,立刻败下阵来,不由有些赧然。
陈嬷嬷这才抬头,冲她微微一笑,仪贞旋即认错道:“嬷嬷,是我的心太浮躁了。”
陈嬷嬷却没有顺势再提点她几句,而是说:“这些天奴婢教姑娘棋艺,赢的技巧、输的技巧,姑娘都掌握了,那姑娘可知道,何时该赢,何时该输,输赢又该有几子?”
仪贞愣了愣,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陈嬷嬷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奴婢也不知道。”
前院架木牵绳的动静停下来了,陈嬷嬷的声音越发清晰:“这都要看姑娘与谁对弈,那人又将姑娘看作谁。”
陈嬷嬷是专管调理她才情的女官,能有这一句话,已然很难得了。
冯嬷嬷则不然。冯嬷嬷历来是教规矩礼仪的,算是这里的总管事儿,因为今日是她的生辰,有干女儿孝敬她,备了桌小席将她请去了,下午回蔷薇馆来时才听说这事儿。
脸上便有些不赞许,问仪贞道:“姑娘进宫来,是真做这三五日的客呢,还是图长长久久地住着呢?”
仪贞不言声儿,冯嬷嬷倒也不是非逼着她说出个所以然不可,女孩儿家面嫩嘛:“待客自然有待客的礼儿,盛情些也没什么。倘或是自家人,又有自家的规矩,否则不说兴旺,维持下去都难呢。”
这话就重了,且不是符合她们身份的。卫嬷嬷赶紧打岔:“这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么!咱们仪贞姑娘,哪里又是那狂三诈四的人!本来一件好事,冯姐姐再说,姑娘就要哭了。”
她是一句玩笑话,可仪贞确实在是有点委屈了,暗暗咬着嘴唇,差点儿就哭鼻子,勉强忍住了,抬起眼睛来,把众人瞧了一圈,小声说:“嬷嬷们的话都是为我打算,我都受教了。”
这话实在可人疼。几位嬷嬷知道,这姑娘不是个滴水不漏的孩子,正因如此,这份贴心才显得真挚。
仪贞琢磨了一下,又问:“那…我还应该给太子殿下回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