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出鱼肚白, 天地笼罩在浅淡清濛的雾气,窗畔的花儿开得好,花瓣舒展, 香气怡人。
辽阔的天幕, 将去未去的星子,盛开的花, 种种点缀了寂静的清晨, 姑且称得上良辰美景。
人心的震颤便在这无声中地动山摇。
裴宣好半晌找不回丢失的魂魄, 满脑子不知在想什么, 或者什么都没想。
她身子凉了半截,心也凉了半截, 好端端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西京第一俏郎君,好似倒春寒里被风吹惨了的花骨朵,摇摇晃晃, 破破烂烂。
惊雷冷不防在脑海炸开,晴天的一声霹雳震得她晕晕乎乎分不清南北,她想,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她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
要不然就是睡梦里被驴踢了。
对了。
她方才还在梦中。
八成是梦没醒。
她从发妻怀里出来, 迷迷瞪瞪地往床榻走,打算再睡一觉。
天生目盲的人怎么会忽然看见呢?
这不符合常理。
她怎么会以为娘子能看见她呢?
她好像忽然坏掉了。
一颗心扑腾扑腾, 腿脚绵软无力, 人是醒着的, 魂是飘着的,不由分说地躺在大床, 盖好被子, 锦被沾了肌肤的香, 引着她去想昨夜的酣然缠绵。
她记得那晚崔缇脖颈淌着香汗, 直淌到胸前,玉是白的,她家娘子的每一寸也是软的。
“……”
崔缇眼睁睁看她恍若夜游症的人回到床榻闭上眼,好笑又觉得好害臊,坐回床榻,她用手指轻戳裴宣的脸,触感好极了。
“行光。”
裴宣闭着眼,咬着牙,身子直挺挺地竖在那,仿佛失去灵魂被晒干的咸鱼。
她这般反应实属寻常,便是再晕乎一些都可以理解,崔缇陡然得知仙人开她灵眼的那会,内心的震撼不比她少半分。
先前看不透裴宣的心,不敢贸然说出实情,如今两人行了周公之礼,已然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再隐瞒下去不大厚道。
厚道的崔小姐嗓音轻软,指尖再次戳向裴修撰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行光?”
声音含了水,由不得裴宣自欺欺人。
她睁开眼,嘴唇微动,到底没念出声来。
崔缇不勉强她,自顾自说着小话,指尖从那温滑的脸蛋移开,慢慢抚摸裴宣雪白的中衣衣领:“我、我还在崔家之时做了一个很是离奇的梦,梦里仙人骑着白胖的仙鹤而来,问我想要什么,我当时最想的是见一见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梦反复了几回,再后来,我就能看见了,只能看见你。”
她承认了,虽则这仙人入梦一说太过怪诞稀奇,裴宣忍着锁骨传来的痒,脑筋快速转动,小声问道:“为何会想见我呢?当时,当时你应该还没遇见我。”
“道理是这样……”崔缇红着脸:“在这梦之前,其实、其实我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啊?”
裴宣接着傻眼。
她痴痴傻傻的样子很有趣,崔缇留心多看几眼,悄悄记下来,等日后好取笑她,她微抿唇:“我梦见我嫁给你了。”
十几年来的认知在三言两语之间被颠覆,裴宣眼神茫然,最初的惊奇过后,她忍不住问:“嫁给我,然后呢?也像我们现在这样?”
她太好奇崔缇口中那个很长很长的梦了。
好的故事要有好的听众,好的故事也要有好的讲故事的人,当下两者都不缺,崔缇搓搓胳膊,语气略带幽怨:“我有点冷。”
裴宣被这话惊着,忙不迭地捞她到怀里,被衾将人盖得严严实实。
不消片时,崔缇软声道:“又有点热。”
“……”
裴宣踢了被子,尽心尽力地抱着她:“现在呢?”
她总算不想着逃,肯亲亲密密地与自己待在一处,崔缇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