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琮手里的字帖,“吧嗒”一声从手里掉落。他眼睁睁看着头顶被雨水沁透的屋顶横梁滋啦啦裂开一条大缝,一团水滴极速而下,断裂之声咔嚓不断。
屋顶破出一个大洞,半人粗的屋梁带着瓦片,呼啦啦往下坠。
他坐的位置正正在下,又因肋骨疼痛不便动作,因此座椅离桌子很近,此时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从椅子上起来,然后翻身躲开。
横梁砸落,仅瞬息之间,叶琮只能仰着脖子睁大眼睛看着那根重达百斤的木梁砸向自己的头颅。
就是这顷刻之间,只需往前挪一小步就能轻易避开的赛姜,却是朝侧面扑倒,曲腰一个转身将叶琮揽住翻落在地,同时左手举刀狠狠一掀。
“咣!”耳边炸起一声巨响,横梁偏离了方向,伴随着一股潮湿的尘土味,砸碎了一张木条拼凑而成的小桌。
刀鞘在重击之下出现了裂痕,上面镶嵌的墨玉脱落,骨碌碌地滚到字帖旁边才不甘地停住。
叶琮呆若木鸡地枕在赛姜的手臂上,满鼻子都是清甜可口的青梅茶香。少女温软的手臂堪堪将他的脑袋环住,他脸上臊起绯红,又热又痒,难耐地在她袖子上蹭了蹭。
赛姜顿时寒了脸,一把推开了他。
叶琮神色一滞。
他抬头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赛姜,又垂眼看了看自己幸免于被砸成肉泥的身体。
方才被推的胸口,有一个鲜红色的血掌印。
阿布和其他弟兄惊魂未定地冲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绕着她大呼小叫:“大小姐,你没事吧。大小姐,你流血了,大夫,快去叫大夫。”
木梁没有伤到她,只是奋力一挡,让她虎口发麻,手指一时半会弯曲不能。而从屋顶上带落的瓦片,已经碎裂尖锐,在她手上划出几道大口子。有一小片还嵌在她的手掌之中,正泊泊往外冒血。
赛姜自觉小伤,仅皱了皱眉头,就自己把那片碎瓦拔了出来。血流更甚,一滴滴顺着指缝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功夫就成了巴掌大的一滩。
阿布找来纱布,刚要给赛姜止血,就听到房间角落女人失控的尖叫与哭泣。
赛姜的姐姐掀翻了面前的碗碟,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疯癫地拨开围拢的人群,扑到了赛姜地身上:“小柔,小柔,你怎么样?你要活着,我去求他,姐姐去求他。”
她眼神迷惘地在人群中逡巡,一下子跪倒在阿布脚下,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我伺候你洗脚,伺候你更衣,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求你放过我妹妹,求求你。”
阿布手忙脚乱地躲避,又不敢大力挣脱,急得满头大汗,连说话都打了结巴:“夫……夫夫人,我不……不不是,哎哟,快……快起……起来。”
阿布想要扶她起来,换来的却是更加凄厉的尖叫,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
赛姜连忙去拉她。
女人一看是她,终于放开阿布一把将人紧紧搂住。她用尽全身力气,好像只要稍微松一口气,赛姜就会从她的怀里挣脱,从此再也找不见。
“姐,我没事。”赛姜被勒得变了脸色,话音有气无力,“你先去我船上歇一会儿,等晚些我让人通知大哥,让他回去陪你。”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两个女人出了年久失修的仓房,全然遗忘了那个死里逃生差点见了阎王的倒霉书生。
风雨大作,地上的字帖翻过一页又一页,叶琮站在漏雨的仓房里,望着字贴上的血迹发呆。
因为连绵不断的大雨,历经蹉跎岁月的仓房终于等到了被彻底修葺那一天。
叶夫子与他门下十几个壮硕弟子,被一齐打包到了一艘大船上,在船舱里继续他的小学堂。
经过这一场浩劫,叶秀才自觉单薄皮肉下的肋骨又多了几道裂痕,于是在身上又整整多缠了三层,直至把自己捆绑得难以动弹,才勉强放了心。
只是,在赛姜进入船舱那一刻,他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