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年时代,母亲常常抚摸我的头发,露出期冀渴盼的目光:
“我的英一郎啊,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吸引你父亲的注意。只有让他赏识你,咱们母子才有被接回去的可能。”
英一郎。
我那个短命的同胞哥哥。
自打他死后,我这个本就因被父亲赶出本家而发癫的母亲,就彻底失心疯了。
每当父亲府上宴客,母亲便将哥哥的衣服从紧封的木盒里扒出来,一件件往我身上比划。都太大了,我根本穿不牢,每走一步,无论是直衣还是红袴都在往下掉。还有乌帽,如果不用手扶住,就一定会遮挡住视线。
我穿得如此滑稽、可笑。
母亲却露出欣慰,拉着我的手走到家门口,把我往外推,目光恳切期望,“英一郎,母亲的希望可全倾注在你身上了。”
顶着那样的注视,我不得不往前走。
母亲的身影,随着我越走越远,而被不断拉小、直至消失。
没再被盯着了。
我轻呼出口气,微微绷紧的面颊放松下来。
傍晚时分,天空是介于靛蓝和玄黑之间。我才不想去本家找难堪,所以寻了个小巷口蹲坐着发呆,直到身后的巷子里传来非比寻常的动静。
我才惊觉时间过去如此快。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乌黑乌黑的,仿若站在屋顶上,一伸胳膊就能将手塞入黑水似的天空。
街市也亮起。
行人人手一个地拿着肖似鬼火球的灯笼,在夜幕里飘荡。
配着身后传来的尖叫声,令人胆寒发竖。
这是地狱吗?
我转过头,望向漆黑的巷子深处。
“怪物啊——!”
四个成年男子眼泪鼻涕横流,因为恐惧而扭曲到狰狞的面容,使他们显得像恶鬼。但这四只恶鬼很快就被杀死了。
四只肖似野兽爪子般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分别贯穿了他们的肺腑。
他们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抽搐、挛缩。
与此同时,
杀死他们的人也显露出身形。
是个个子矮矮的怪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却拥有非人的四只手、两张脸。
它的脸好恶心。
就像一块肤色的树皮贴在右半边脸上,而树皮上长出了眼睛眉毛。
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胆寒发怵地想要逃跑。
好丑陋的脸。
好令人皱眉的四只手。
我感到反胃,忍不住掩唇干呕起来。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怪物。他朝我飞速奔来,四只猩红的眼珠子直直瞪向我,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快要接近我时,我甚至能感觉到翻滚着血腥味的风猛猛刮过我的面门。
我没有一丝逃跑的想法。
就这样死吧。
我早已受够了整日像只狗在‘啊啊’叫着的母亲,也受够了哥哥宽大到随时想掉下来的衣服。
我主动仰起脖子。
哥哥的乌帽往下坠,遮住我的眼。
利爪刺破我喉咙处的皮肤,却没法更进一步。
我微诧。
隔着哥哥的乌帽纱网,能看到我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的手正紧紧钳制着怪物的手,随即不知施展了什么,怪物就被击退四五米远。
他挪动一步,挡我身前,游刃有余地跟怪物缠斗。
怪物敌不过,但脑子并不蠢,抓住时机就逃了,中途还恶狠狠地回头瞪我一眼。
“你没事吧?”身侧那人出声。
我将乌帽往上推了推,露出眼睛,抬头往上看。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便是一双天蓝色的眼眸。好好看,好好看,像极了母亲极为珍视的那颗父亲送与的蓝宝石。
他似乎早已习惯别人这样惊艳的凝视,并未觉得冒犯,而是伸手,将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