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烛光从薄薄的窗纸投到床沿, 照在少女洁白的手臂上。
她依偎在谢凌怀里,身后的纱帐落下来,垂在床边, 挡住了门缝里漏进来的冷风。
见叶琬支支吾吾半天, 他也不再强求。
“我很小的时候,爹娘不在身边, 只有祖母和老师陪着我。”
少年的声音有些涩哑, 这还是叶琬第一次在心高气傲的小少爷眼里看见如此失落的情绪。
她想起前几日在莲池边看见的灵位, 大概也知道了什么。
腰间水色的玉佩被捂地暖暖的,他曾说过,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
是留,不是给。
叶琬心突然揪了起来,旋即抱住了他。
他说的爹娘,大概不会是谢宗主和谢夫人。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很少有机会能见到父亲和母亲,是老师陪在我身边,为我做饭, 哄我睡觉,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出生,满月, 学会说话的第一天, 全都是他一个人。”
“应该说,扶养我的…只有我的老师。”
少年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更加清澈,乌黑又明亮,像一块璀璨的宝石, 荡着淡淡的水波, 有几分忧郁的美丽。
他语气一直都很平淡, 但叶琬能听出来,这份平淡里,隐藏着汹涌又无法抑制的情绪。
“你的老师?”
谢凌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他叫萧澈,是这个世上最温柔和善的人,直到现在我还能记得他的样貌。”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
叶琬忽然很想了解他的过去,仙门谢氏的小公子,却拥有谜一般的身世。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直接问,还是让他将这个秘密一直守下去。
“是他给你吃的蛊药吗?”
若按谢凌这么说,在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让高傲狂妄的小少爷心甘情愿吃下那种东西。
少年眼中光彩减淡,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他告诉我,那种药是他特意找来,希望我能平安长大。”
叶琬沉默地看着他。
“他说的话我都会相信,若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一句,他没有害我的心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
谢凌这样傲娇嘴硬的性子,从小被那个人抚养长大,对他的感情绝对不止于师生之间,应该也有一些将他当成父亲的因素。
可就是那样一个人,做了害他一生的事。
叶琬想不到任何理由,明明那么细心的扶养谢凌,却还要一天一天地骗他吞下髓寒蛊。
萧澈……
“那他现在在哪儿?”
谢凌摇头:“不知道,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逃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
叶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少年也顺势紧紧抱住她。
不管从前经历过什么,如今能与她在一起,他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就算忘记那些事,再也得不到答案,对他来说也没有关系。
他只想留住身边的人,只想和她在一起。
叶琬觉得,现在这个氛围下,不太适合和小少爷说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的事。
还是换个时机再告诉他。
*
回到谢府后,叶琬在竹园住了几日。
她忍着没出去,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去了之前看见谢宣牌位的莲池。
莲池隐蔽,少有人去,不过今天她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谢昭站在叶琬面前,两人双双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些日子他对自己态度变好了不少,不仅主动关心她,还总是操心她和谢凌的婚事,说是希望他们俩能好好在一起。
直到他说出白纯宜那些事,叶琬才明白这人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叶琬扫了眼莲池旁的屋子,谢昭注意到她的目光,明显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