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海抬眼直直瞪着谢今朝,花白眉毛下的三角眼显得惊诧无比,嘴唇嗫嚅,牵动着八字短胡也连连颤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
谢今朝仍是一副漫不加意的模样,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香茗。
“这古树雪茶,不愧为南疆上品,略苦而甘,的确是陈韵浓醇,大人说,是不是?”
杨文海下意识便盯着面前还晕着热气的茶水,用力吞咽着,却也不知是何缘故,竟觉得如泰山压顶一般,喘不上气来,手脚冰凉。
“太子殿下……”
谢今朝闻即,倒是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笑道,“孤当不起乌卓大人这一句殿下。”
“毕竟,大人究竟奉何人为君,只有大人自己心里清楚。”
杨文海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张皇失措,不住干咳了两声,依言缓缓跪地,讪讪说道:“老臣惶恐,实在不知殿下此言何意,若有错处,还请殿下指明。”
“怎么?”谢今朝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复道:“难道变成了孤来唤,大人便连自己的本名都听不出来了?”
“真是辛苦大人这么多年,从一介七品官爬到了如今江南道总管的位置。也难为大人南兖出身,却要为大胤出谋划策,临深履薄到今日。”
谢今朝站起身,一步步走至杨文海身前,垂眸冷声道:“孤可说明白了?”
那伏于地上的杨文海即便是再装聋作哑,此刻也已明白了谢今朝话里的意思。
他只觉遍体生寒,断然不敢抬起头来。冷汗涟涟间,便不住磕着响头,而后颤颤巍巍抬起头来,作惊慌状,问道:
“……可否容老臣斗胆问一句,殿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只要孤想知道,这些都算不上难事。只不过令孤未曾想到的是,原来杨总管还给孤准备了如此大的惊喜。”谢今朝背着双手,言语调侃:
“南兖的子民都很向往江南么?你们一个个的,皆想方设法留在此处,实在令孤觉着诧异,这江南道有这般的吸引人。”
杨文海细细咀嚼着谢今朝话里的意思,对他这无隙可乘的话术感到恼火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查到自己头上来的?
今日这太子将自己叫来府衙,原来不是为了审案,而是来审他?
故而……
杨文海往下深想着,不由得一惊。
难道方才翻阅的那两本卷册,皆是请君入瓮的幌子不成?就是为了转移他的心志,好在自己无意之时先入为主?
如若是这般,简直实在狡诈!
可是形势所迫,杨文海并不能得知谢今朝手上究竟查出了什么他的把柄,无奈之下只能呼天抢地道:“老臣死罪!老臣欺君罔上!隐瞒了老臣是南兖籍贯,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大胤有律,外籍不得入仕,如此欺君之罪,你的确当得起一句罪该万死。”
言罢,谢今朝观摩着杨文海战战兢兢的模样,又话音一转,说道:“不过,此事报与不报,全在于大人如何做了。”
杨文海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颤声问道:“殿下……可否给老臣一条明路?”
“无他,孤问起的事,大人如实说来便可。”
说罢,谢今朝并未多言,而是从桌案之下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皮纸,朝着杨文海样了样,开口道:“这得先问大人,近些日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大人的户籍文书,和从前在南兖为官的官册,为何会出现在孤这里呢?”
见仅此文书,杨文海暗自松了口气,顾不得他想,便沉声道:“老臣不知……老臣起初入胤,只因南兖党派纷争、内乱四起,不得已前来大胤,谁知胤朝有律,老臣无法考取功名,便只能……只能出此下策!实非有意欺瞒圣上!欺瞒朝廷!”
“那么,孤有一疑问,胤朝幅员辽阔,为何大人会选定此地?又为何,此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