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中静默了良久。
只听得室内潮湿的空气流动间,掺杂着顶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到地面的细小声响,一声一声如同砸在人的心上。
刘楚尧就这般定坐在椅上,沉着脸色,迟迟开不了口。
“怎么?你与董婉两情相悦,连她不识字一事也不知?”沈听肆语气不善,一双眼如鹰隼般直直盯着刘楚尧,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异动。
“我与婉儿……”刘楚尧下意识吞咽一番,复而才开口道:“也不过只有我还在仁通赶考时,日日得以见面,那时婉儿也不过只是与我送些吃食,不曾说过什么旁的事。”
“更何况,后来我考取功名,做了临安州府的主簿,除却跟着府上幕僚一同下县内处理民生事宜,能见到婉儿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不会去谈论何诗词歌赋,自然也无从得知……”
“如此,那你说说,这份字据是出自谁之手?”谢今朝抬手将两份字证放到了刘楚尧的面前比对,“能将许世镜的字迹模仿得九分相像的,还能是谁呢?”
刘楚尧只独自摇头,呐呐道:“若不是董婉,下官实在想不到别的人选了。”
这一处气氛低迷,可反观卫时谙所在的那一间暗房,情况确是大不相同。
董婉被困于椅上无法动弹,只得奋力挣扎,带动着镣铐与陈年朽木相撞,发出沉沉钝响。
她始终无法挣脱开来,又被封住了嘴巴,无奈下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卫时谙,用劲晃着锁住她双手的枷锁。
上着铁锈的链子也随之摆动,啷当作响,震得这一室之人心中阵阵发颤。
董婉听着刘楚尧熟悉的声音,却吐着比谁都冷漠的言语,睁着空洞的眼,用尽了气力从喉间发出了声响,试图想求狱卒放了她,让她推开那近在咫尺的暗室的门,去同那人论个清楚。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阿尧会这样说。
阿尧承诺过她的,只要熬走了许世镜,杨大人便给他二人做保,他们便能在一起,天长地久,白首不相离。
阿尧承诺过她的,他们以后的日子,便是她打点家事,备膳炊烟,他下值回府,便与她共饮梅花酒,赏天上月,叹人间世。
阿尧承诺过她的。
阿尧不会骗她的。
董婉如是想着,呜咽又不禁从被封住的口中溢出,焦急不已。
卫时谙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前,一下便被她拉住了手,于是低声安抚道:“先听他说完吧,你有什么要说的届时再说,也不迟。”
见她眉间蹙起,眼眶因焦心挣扎的缘故还泛着泪,直愣愣地瞧着自己,卫时谙再度闭了闭眼,而后对上她的视线,又重复了一遍:“听我的话,董婉。”
“先听他说完。”
董婉顺势抓着卫时谙的手指渐渐松了下来,而后落寞地垂下了头。几缕发丝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面容,在昏暗的室内,她这个唯一的主人公,如同一方困兽,无助而失落。
卫时谙却无暇顾及太多,只是神色凝重地透过暗窗查看着另一边的状况。
她看着同样低垂着脑袋的刘楚尧,想起方才董婉那副凄切的模样,一时间,心情矛盾且复杂。
作为协同查案的人,她无比希望此案尽快了结。
刘楚尧与董婉能说出实情也好,谢今朝能查出这重重迷雾后隐藏的真凶也好,完成系统任务获得积分,早日查明主线剧情也好。
可她也知道,人性使然,这一切不会如自己期盼的那样简单。
在利益面前,在生死面前,在功名利禄面前,人也往往将大义抛之脑后,只顾自己。
她从刘楚尧方才所说的那些言语之间,也不难窥测到,如若真要舍掉一方,董婉绝对会是那个弃子。
卫时谙不住皱眉,陷入逼迫刘楚尧说出实情与不想看他对董婉如此残忍的两难之中。
只可惜,时候不待人深思,审问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