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把汗巾给韩嫣, “你们老刘家的人,您自己都不知道,还问我?”
刘彻被他噎住,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没听说过?”
卫长君多想回一句, 没听说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陛下听说过吗?”
刘彻再次被噎住,气得指着他,又不能把他怎么着, “你,行,卫长君。朕——朕先给你记下!”
从旁边跑过的小霍去病猛然停下,回头“哇哦”一声, 像是头一天认识刘彻一样,自上而下把他好一番打量。
刘彻陡然想起“记下”、“等着”这些话快成熊孩子的口头禅了, 顿时尴尬地瞪他, “不去玩看什么看?”
小崽子不满地瞥一下嘴, 提醒阿奴快点,然后就朝地里跑。
刘彻转向卫长君。卫长君头疼,刘彻这个皇帝也太率性了——跟个孩子计较。可一想他前两年干的那些事, 被乡野百姓团团围住不让走。卫长君又觉着他若是因为太皇太后薨逝就变得稳重老成, 就不是活到老折腾到老的汉武帝了。
“陛下, 一个淮南王还不值得您紧张。”
刘彻不知道吗。淮南王只是他父亲的堂弟都敢觊觎帝位, 他的堂兄弟亲兄弟又怎么可能像如今表现出来的一样安分守己。
如果一个刘陵就能叫他措手不及,他那些不安分的兄弟知道了, 以后指不定得猖狂放肆成什么样。
刘彻不信这么简单的道理聪慧如卫长君不懂。
卫长君懂, “陛下可曾想过分而治之?既然陛下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如施恩的时候尽量让天下皆知。但别让他们连成一片。比如卖给我一点红薯,漏掉侯爷,然后再给韩兄一些玉米。以后侯爷想反都不能找他隔壁的草民和韩兄。我二人得了陛下的恩惠也不敢随意兴兵,盖因封国百姓不可能支持我们。长安百姓更会把我们当成狼心狗肺之徒。”
刘彻想象一下觉着暂时可行。过两年他坐稳江山,拢住民心,兵强马壮粮草多,再来一回“七国之乱”也不怕。
“你为何不早说?”
卫长君想送他一记白眼,欠他的啊。
“谁知道你妹妹这么贪心,得了红薯和玉米还不满足。”
韩嫣见二人越说越远,总觉着他们想多了。刘陵的红薯还没拉完,后续储存育苗少不了麻烦卫长君,怎么可能这么迫不及待地得罪他。
刘陵是心眼多,又不是缺心眼。
“陛下,长君,你们有没有想过刘陵频频往这边看并不是想给你们添堵,只是看上长君了?”韩嫣试探着问。
卫长君的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年龄相当,有何不可?”
卫长君张口结舌,“可她她是翁主!”
“你是卫夫人长兄,两位公主的舅父。窦太主身为太宗皇帝的嫡女所嫁之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侯。刘陵只是太宗皇帝侄孙女,嫁给你也不算辱没她。”韩嫣问刘彻,“您怎么看?”
刘陵至今未定亲是想待贾而沽。刘彻觉着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刘陵聪慧机敏,虽然大事上拎不清,可小事上不糊涂。淮南王给田蚡的钱财是刘陵以各种名目送过去的。她能哄得田蚡帮她隐瞒行踪,以致于时常混迹市井的东方朔都不能确定她是否真在长安,要哄卫长君个雏想来也不难。
卫长君被刘彻看得禁不住打量自己,“您真相信他的鬼话?”
韩嫣:“是不是咱们拭目以待。”
“我没空。”卫长君拿起扁担和筐下地挑红薯。
刘彻和韩嫣相视一眼,然后双双问一旁的窦婴,“他这是落荒而逃?”
一直未开口的窦婴笑道:“陛下,长君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他在秦岭,臣不信刘陵耐得住这份寂寞。”
刘彻想想也觉着叫刘陵一个八面玲珑的人遁世比叫淮南王安分守己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