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春。
一场江南烟雨,让整个郾城都笼罩在了一片薄雾轻纱里。
阜外大街梧桐叶茂,两侧联排洋楼,店铺林立,有轨电车铃声铛铛的穿行着,拉黄包车的车夫奋力奔跑着,卖报的孩童扯着嗓子吆喝着,来往行人嬉笑交谈着…
繁华喧嚣,车水马龙。
沿街走来一个身着破衣烂衫的少年,他两手插裤兜里,嘴上衔着根狗尾巴草,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具体模样,唯有眉下一双眼眸却尤为清明。
他叫丁驰,是一个以乞讨为生的小乞丐。
路过一家包子铺时,门口蒸炉上的包子正好出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丁驰不禁驻足停了下来,他感觉有点饿。
“去去去!”
包子铺的老板见丁驰看过来,生怕自家包子被少年的目光弄脏了似的,立刻恶劣的驱赶:“ 臭叫花子看什么看!赶紧滚远点!”
唉。
看这态度,包子可能是吃不上了,丁驰感觉有些失望,揉了揉咕噜咕噜叫着的肚子,打算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动身,那老板突然拿起了手边的泔水勺,扬起来就直接砸向了他。
得亏丁驰闪躲的快,否则头准会被砸出个大包。
这让丁驰开始有点生气。
说起来,身为乞丐,与人讨饭时遭人嫌弃无可厚非,可他还并未开口讨要食物,也并未做什么不妥举动,仅仅只是因为驻足看了眼便被谩骂甚至毒打,这简直毫无道理。
乞丐也是人,也不可随意欺辱,丁驰素来忍不了这种事,他看了眼地上被扔出去老远的泔水勺,怒气上来后二话不说,直接过去把案板上那笼刚出锅的包子一脚给踹翻了。
“ 嘿!你个臭叫花子想找死是吧!来人!”
老板一声怒吼,店里的伙计们立刻鱼贯而出,四五个大汉,手里都拿着棍子,冲上去便打算围攻丁驰。
便是这时,一辆黄包车突然出现在了包子铺门前。
车停稳后,从上面下来了个青年,那青年身穿一袭灰色大褂长袍,搭一条白狐狸毛围肩,戴一副金丝边坠链眼镜,看打扮便知不是寻常人。
且他长的眉眼清冽,五官精巧,肤如凝脂白玉一般清透无瑕,丁驰看他第一眼,脑海里立刻蹦出了两个字:好看。
除了好看,更强烈的还有另外两个字:面熟。
特别熟,是一见到他,内心就忽然莫名其妙变得喜悦和踏实了的那种熟。
然而绞尽脑汁的想,把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记忆来回翻了好几遍,最终,丁驰也没想起来这是谁,也根本想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
应该是不认识。
“哟,夏爷。”
刚刚企图打人的那帮伙计们见到这位青年之后立刻收起了棍子,其中老板生怕惹怒了他似的,立刻上前溜须讨好:“ 今儿这什么风啊,怎么把您给吹来了啊?”
青年没理会那老板,径自走到丁驰身边,温声问道:“ 饿了?”
这人比丁驰高很多,丁驰看他需仰头。
这让少年些许不爽,他不喜欢仰视别人。
于是,丁驰就没理人。
那青年像是知道他怎么想似的,淡淡一笑之后,提了提大褂,在他面前半蹲了下来:“ 我是夏舒呈,夏清园的园主,你可认得?”
夏舒呈?
丁驰想了想,不认得,不过夏清园他知道,那是郾城最有名的戏园子,他平时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去那边听戏,只不过是买不起戏票,经常爬上墙头去听,他还很喜欢里面一个唱花旦的女子呢。
不过他不知道这位园主过来搭话是为什么,看这人姿态,似乎也不像是因为他老蹭戏听所以来找麻烦的。
咔嚓一下,丁驰咬断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歪头吐在身侧,然后问夏舒呈:“ 你要做什么?”
夏舒呈闻言眉眼一弯,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