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面已经漆黑下去的天色,他也知道徐助理没有立刻答应的原因了:这个时间点,人恐怕已经走了。
霍烽身体往后压了压,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他抬手按了按因为长时间集中精力有些抽疼的额角,倒也没有做大晚上的把人叫回公司的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只是说:“算了,让他明天过来。”
徐助理为这位正撞到枪口上的倒霉催同事默哀了一瞬,答应下来之后,倒是很善良的把通知的事移到了明天早上——起码让人今晚睡个好觉。
看着背靠在座椅上,面露疲色的霍总,徐助理试探开口,“霍总,您加班的事我已经告诉简先生了。您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也好提前通知简先生,别让他空等。”
思绪还有些放空的霍烽怔了下,神情有点恍惚。
等?他好像一直在让一个人等。
等待的那人是如何呢?
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愤怒质问,再到最后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离开?
霍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压抑沉闷的疼痛从心口向四肢蔓延开来,眼前却模糊闪现了一个画面,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离开的身影——
他自己好像就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幕。
身旁似乎有人担心又忧虑地问了句,[先生?要拦住人吗?]
霍烽听见了自己冷笑了一声,[不用。]
他又多看了两眼那个小的只够装几件衣服的行李箱,属于“自己”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真的以为外面的生活那么容易?等他闹够了脾气,自然会回来的。
然后……
那个人就真的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
…………
画面消散,霍烽人却猛地坐了直,倾身压在桌面上、急促地喘着气。
他脸上的肌肉紧绷地抽搐着,额间的冷汗汇聚成滴、一颗颗砸到了桌面上。
徐助理愣了一下,慢半拍的才想起了拉开抽屉拿药。
从几年前开始,霍总就身上突然出现了这种不明原因的疼痛,急性发作、找不到诱因,去医院检查也只能得到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结果。
只不过自从和简先生交往后,霍总这种心因性疼痛已经好久没有发作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徐助理翻出药后,还特意检查了一遍保质期。好在这东西在霍烽这边跟办公用品一样,属于日常消耗品,有人定期来检查补充,现在放着的这瓶还没过期。
霍烽吃过止痛药后又缓了好一会儿。
徐助理看着脸色苍白的霍烽,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霍总,早点回去吧。”
要他说霍总这是何必呢?就为了那么点小事,折腾自己、也折腾简先生,感情这东西最经不起消磨,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再深的感情也要被折腾没了。
霍烽阖着眼没有回应,那汹涌的情绪让他根本没听清徐助理的话。
原本怎么都抓不住的梦境越来越清晰。
他白天那次看到的还只是一个模糊看不清人的画面,但是这一次他却看清了,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却足够清晰。
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他会看到什么?
霍烽并没有任何即将看清答案的轻松,随着那迷雾一点点散去,反而从心底生出一种隐隐的恐惧来。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