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狐媚子。
姜知意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骂她。
长到这么大,也只有赵氏骂过她。
姜知意垂着眼皮,心中生出一股郁气。若没有嫁给沈浮,她还是金尊玉贵的清平侯府二姑娘,这天底下谁人敢骂她半个字?只因为嫁了沈浮做了赵氏的儿媳妇,如今赵氏怎么骂,她都得受着。
所以这两年,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夫婿冷落,婆婆蛮横,如今怀着身孕也不得清净,可真是,一步走错,步步皆错。
赵氏还在骂:“挑唆着男人跟亲娘斗气,如今你缩在屋里不出来就完了?呸!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她的声音又尖又紧,像绷到极点随时都会敲破的锣,刺耳地难听,姜知意却突然生出一丝怜悯。
她听说过的,赵氏出身官宦人家,未出阁时也是知书识礼的闺秀,可因为所嫁非人,年纪轻轻就被休弃出门,从此后性情大变,几次到前夫家中撒泼大闹,成了整个京中的笑柄。
也许当年,赵氏初嫁之时,也曾像她一样憧憬过夫妻和美吧?可一年年的失望磋磨,赵氏最终变成了这个泼悍刻薄的老妇人。
嫁人,对于女人来说,真不亚于第二次投胎,凶险万分。
“天杀的狐媚子!”赵氏骂得越来越响,“我儿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一辈子也是嫡亲母子,就算你再勾引,也休想越过我去!”
姜知意突然有点想笑。
她果然笑了,没什么血色的唇弯着,清亮的眼尾翘着,说不出的嘲讽。
赵氏竟是在计较这个,真真,可笑。
无论她还是赵氏,沈浮何曾有半点在乎?谪仙,谪仙,说得好听点是不染红尘,说得直白点,便是无情无爱,心狠意冷。
这两年里她守着孤灯度过的无数个夜晚,早让她看清楚了这点。
轻罗眼看着她发笑,一颗心都揪起来了。明明骂的这么难听,姑娘怎么还笑?该不会是心里难过得狠了,强做笑脸吧?忙劝道:“姑娘别听了,快些睡吧。”
姜知意猜出了她的担忧,摇了摇头:“我没事。”
时至今日,她早已不在乎了,沈家的一切,都与她再没有半分关系。
“睡吧。”姜知意吹熄了灯。
伴着高一声低一岁的叫骂,姜知意很快睡着了,倒是轻罗替她委屈,翻来覆去大半宿都没睡着。
天刚蒙蒙亮时,轻罗起了床,边上的小善打着哈欠:“姑娘醒了没?”
轻罗探头往里间看一眼,念一声佛:“还睡着呢,亏得这几天姑娘睡得安稳,要是像从前那样晚睡早起的,真是要熬坏了。”
小善想起了什么,咯咯一笑:“我看姑爷不在家倒更好些,免得姑娘天天为着他操劳,连个囫囵觉都没法睡。”
“别胡说。”轻罗虽然隐约猜到了姜知意的打算,然而主子没发话,她们做下人的自然不能背后议论,“姑娘如今难得很,你千万管好嘴,别让人挑了错处,给姑娘添麻烦。”
小善吐吐舌头:“我晓得。”
两个人掩了门,轻手轻脚地洒扫收拾,看看到了早饭时,小善去厨房取餐,轻罗守着卧房,心里发着紧,今天要是再送来那些没法入口的东西,难道还要出去买饭不成?外头买的到底不如家里做的干净,姑娘怀着身子,如何吃得?
房里窸窸窣窣,姜知意醒了,轻罗连忙进去,见她半靠着床头:“正院那边有过来闹吗?”
“没,老太太闹了大半夜,怕是这会子还在补觉,”轻罗服侍她洗面漱口,轻声道,“姑娘放心,老太太再来的话,咱们依旧锁了门。”
“姑娘,”小善取了早饭回来,脸上带着笑,“厨房里里外外都换了人,今儿的早饭不错!”
粥是两样,紫米、小米,又有一道咸味的牛肉羹,面食四样,银丝卷、肉丁包、煎饼,还有她素日爱吃的新蒸栗粉糕,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