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统共百来尺长,没等李素织把事想透,便遥遥望见东院黑油门前立着的影壁。隐隐约约的,影壁的另一侧站了一个翠衫丫鬟和几个婆子。
她走近了,才发现是银屏在替她待客。
“少夫人”,银屏见了李素织,走上前搀她的臂,低声道,“夫人派人来给您送攒盒。”
李素织打量那四个婆子一遭,唇角忍不住抿直,“去西耳房罢。”
说完月华裙角轻轻一旋,先行跨进了东院大门。
那四个婆子在门外面面相觑,皆有些纳闷,还止不住地发恼。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原就体面,她们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哪里轮得到别人给她们气受?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四人嘴角一耷,提了攒盒跟进去。
走在青砖甬路上,四个婆子被转过身来的银屏冷不丁一扫,心中一寒,忙枯皱面皮一挤,换上个好脸色。
才入西耳房,其他丫鬟们自觉鱼贯而出,婆子们行了礼,将四个攒盒齐整整摆在桌上。
领头婆子陪笑道:“夫人口里总念着姑娘,想姑娘离了家,难免缺几口合心意的吃食,特命我们提了来,叫姑娘也尝尝家里味道。”
说话间,已经揭开一个攒盒盖子,指着里头东西道:“装的是桂花糖糕和鹅油卷……”
李素织端正地坐着,掺银线的月华裙顺垂炕沿而下,不声不响,身上像是罩着一层寒气。
银屏偷觑她一眼,心中似被锥子刺了一下,扭过头,伸出指头,满脸怒色骂道:“你们这些贼婆子!谁不知道少夫人最厌油腻之物,还在那揭,定要人呕出来不成?”
领头婆子一愣,立马住了手。
后头那个婆子扬声道:“是夫人……”
“不要胡说!”领头婆子反应过来,斩断她的话,朝李素织笑得软和,“姑娘是知道夫人的,大事捏在手里,小事由着我们底下人来。听说要给姑娘送,我们又是高兴又是着急,只怕哪里错了一步,姑娘尝着不对味,那便是白白负了夫人的体贴。挑了这些,为的是炸了重油,味道都裹在里头,长时间也不走味。”
李素织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愧是母亲房里的人,做事这样周全。”
“不敢当,姑娘折煞老奴。”婆子福身回道。
礼来礼去的,到底没几分真在里头。李素织有些厌了,问:“那是为什么来呢?”
婆子笑道:“怪不得都说姑娘聪明,听闻小时候比少爷读书识字还快些……”
银屏阴下脸道:“少夫人要你说什么,你便答什么就是。何苦扯这些话,没的叫人恶心!”
“银屏”,李素织缓缓出声,“不可无礼。”
婆子自觉被人看重了相帮,老脸有了光辉,便想继续往下讲,谁料李素织的话并没有完,她接着道:
“母亲既然特意派人来侯府夸我,又何必阻拦?”
婆子面皮一紧,差点维持不住笑意。
上次来的人就和她说,姑娘仿佛和祭酒府离了心,半句话都不愿多说。她只当做一两句夸大的埋怨,不做理会,心底不以为然。姑娘到底是夫人生下的,再是离心,能离到哪儿去。
可现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她原素机敏,才能在李素织母亲身旁长青不倒,当即不敢再说些无用场面话,只腆着个脸,将来意一五一十道来:
“老奴不会说话,白白耗了许多时辰,烦姑娘了。夫人派老奴来,原是为工部有个缺儿,想派人打点,可您也知道,自打少爷娶了少奶奶,府里就有些吃力。现成的房地铺面不少,却都是药里的甘草,一时都缺不得。不然叫别人家知道,老爷和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觑了李素织一眼,忍不住绵里藏针道:“姑娘的脸……也往哪里放呢?”
“所以呢?”李素织捏紧了腰侧所系双鱼香囊。
婆子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