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观月十日未曾帮着看奏折,案头就积累起高高的一摞,她翻了翻,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乏有一些重要的事要皇帝决策,但所幸她活过一世,对这些都有印象,所以解决起来倒也不慌乱。
翻着翻着,一道由崧泽郡郡守呈上来的奏折引起了黎观月的注意,上面说的是去年落雪少,没积攒起足够的雪水,今年开春时偏又雨水也降的少,许多农户下的第一遍种连芽都没冒头就全死在了地中。
黎观月看着这道奏章,慢慢皱起了眉。
她的印象里确实曾有过这么一件事,前世的解决办法是开了周边连通洛陵郡的水渠,才解了崧泽郡农民的心头之患,看起来圆满解决了,出不了任何错。
但由于对前世那场大疫的警惕与敏感,黎观月看到崧泽郡就不由得多留了几分心思——她记得后来溯源,那场大疫最先出现的地方,就在崧泽郡。
水渠输水灌溉后大概四个月后,就迎来早稻成熟,而此时与大疫爆发的时间正好能合上……
黎观月心头一跳,无意中看到的这封奏折,好像隐隐中接近了前世怎么都查不清的大疫真相,她一字一句看过去,心里摇摆不定:也许只是个巧合,毕竟这两件事看起来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阿姐,这封奏折有什么问题吗?”黎重岩看她捧着它陷入了沉思,凑近了问道,看清上面的字后,他露出了然的表情,道:“原来是这件事,把周边郡县的水渠打开,引水到崧泽就可解决了,今日早朝时我便吩咐下去了。”
吩咐下去了?!
黎观月猛地抬头,急道:“不行,还不能引水!”
黎重岩被惊了一下,他很少见阿姐这样疾言厉色,摸摸头道:“为什么不行啊?以往几年不是都这样做吗?更何况,我已经下过令了……”他嘀咕道:“金口玉言,君命不可贸然收回,这是你教我的。”
“你先等等,解决办法不止这一件,我还要再确定一些事情才行。”黎观月紧紧皱着眉,有些不确定道,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这么贸然做对不对。
敲击着指节,她突然留意到黎重岩刚才说过的话,转过头,她奇怪地问:“你说你在早朝上已经知道这个事……并且已经批示过了?”
那为何这封奏折还是被递到了御书房?
黎重岩脸色突然僵住了,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偏过头,低声道:“我只是想听听你怎么打算……”
黎观月看着手中的奏章,心头划过一个令人心凉的猜想,她慢慢道:“阿岩,你是在防着我,对吧。”
黎重岩不说话了,黎观月看着他,登基才两年的他面容还很稚嫩,但眉宇间已经有前世将她赶出京畿时的那个冷漠青年的影子,她的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记忆里矜贵青年那嫌恶、怨恨的眼神又一次浮现出来。
她以为黎重岩对她有意见是从先斩后奏杀掉当时的太子少傅开始的,没想到在这时候就已经有了端倪。
他登基才不过两年啊,从那个泪痕挂在脸上、被她牵着走过登基大典的孩童,到如今才不过两年而已,就已经对她起了如此强的防范之心吗?
那平日里那些亲近、信赖,都是装出来的样子吧,前世十几年的关切、崇慕、冬日里怕她腿疼送来的银丝碳、为她收集的进贡而来的珍稀小玩意儿……这一切的一切中,究竟掺杂着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是不是一面博得她的信任、一面私下筹谋怎么赶尽杀绝?
这就是她的好弟弟、她曾经跪在父皇榻边发誓用命去保护的亲弟弟!
黎观月越想越气闷,盘旋在她心口的恶心感始终萦绕,突然,在黎重岩惊恐的眼神里,她偏头干呕了一声,血腥味在喉头久久弥漫。
“阿姐!你怎么了?你、你听我说……”他着急地一下站了起来,说了一半,张了张口,却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