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有错,可现在,她却莫名觉得心虚。
仿佛故意藏了别人家的门钥匙,又漠然旁观他们焦虑彷徨。
莫婉咳嗽垂泪的模样萦绕在眼前,这姑娘家中遭逢剧变,自身性命亦难保,却还会温柔地分出心神帮她梳发,留意到她对叶游尘的“心意”,并极为珍视。
纵身处泥沼也不怨天尤人,不存恶念,仍用善良的目光看待一切。
莫婉是个好姑娘。
唐池微心里忽然酸得很,她拎着打包好的首饰离开摊位,恍惚走出几步,望见卫明阳和莫婉就在前方等着她。
还有叶游尘。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能瞧见那副火狐面具定格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朝她而立。
唐池微想朝他们招招手,胳膊抬起的幅度却不大,仿佛灌了铅似的,重得很。
若抛出这个消息,不管是在团队中的存在感,还是叶游尘对她的留意,都会加强。
她真的要冒这个险么?
“池微!”莫婉见她走得慢想往前迎迎,谁知又犯了咳疾,留在原地捶着胸口,纵然隔着面具,也能看出该有多痛苦。
唐池微拎包裹的手越攥越紧,最终在指甲深嵌入肉的疼痛中缓慢松开。
她顾不得那些了。
有的人即便重活一世,大抵也没什么出息,只会走那些老路。
唐池微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变成小跑,奔至莫婉面前。
她能感觉到那副火狐面具,在随着她的身影静静移动。
“莫姑娘,我、我打听到了一个情报!”唐池微扶好跑歪的鬼面,喘着粗气道。
她好像只能活成自己的模样。
张度本是贩山货的货郎,两年前与李涟在街上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李家乃书香门第,对两人相交自然不看好,谁知李涟竟与张度私定终身,来了招先斩后奏,李父顾及脸面,只得草草补了个婚席堵街坊的嘴。
此后,李父正式与李涟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张度家底薄弱,李涟便跟着他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待婴孩落地,生活就更艰难了。
据说张度为挣钱养家换过不少差事,可惜他头脑不灵活,体力也不好,总是入不敷出的。
原本蜜里调油的小两口也逐渐起了争执,李涟甚至动过携子投湖的念头。
千斤重担挑不起,张度在绝望之际,沾上了杀头的买卖,开始贩卖私盐。
做这行自然是暴利,可入行短短两个月的张度居然能买得起私宅,还让妻子李涟绫罗绸缎换着穿,这就不太正常了。
许多人都能看出来,张度虽挣了大钱,却再没露过笑模样,反倒整日精神恍惚,卖完货就站在门外望着那大宅子,不爱进去。
两月后,张度携带私盐进城时被杨御史当场擒获,接着便是受刑时供出莫太守的事儿了。
而就在张度被捕当日,张宅莫名其妙起了场大火,将李涟和孩子全烧死在里头,救都救不出来。
唐池微仔细将那小贩的话重复一遍,卫明阳沉默半晌后,寒声吐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莫婉两手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近而像憋闷许久般重咳两下,声音听着令人不安:“那、咳……那个叫张度的,定是为挣了脏钱,故意害我爹爹……咳……”
唐池微见状,忙过去抚她的背,希望能帮她减轻点痛苦。
“他现在可还活着?”卫明阳递给莫婉块方帕,调整下背后包裹的位置,急着问道。
那里藏着八宝壶,莫婉身子不好,他便始终帮她背着。
“听梁伯伯说,涉案人员都被关在县牢里,尚未处决,想来张度也应在才对。”莫婉呼吸总算恢复了顺畅,可语气仍满是忧愁:“但负责审讯的是无极司司徒,如今县牢也早变成那群无常临时设的‘黑狱’了。”
言外之意,就是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