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芊要去的,是这濮阳城中最巍峨宏伟,也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夜半三更,晚风习习,吹散肌肤上的温热,寒凉缓缓渗入骨子里。
钱芊足尖稳稳地踩在宫檐上,衣袂翩跹似翕动的蝶翼,猎猎翻飞,轻盈窈窕的身形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她眺望着不远处一众金顶红门的宫阙,单手提溜着那名杀手的衣领,沉声问道:“五皇子,他在哪个宫殿?指给我看。”
那杀手显然是受过不少严酷的训练,纵然再畏惧钱芊恐怖的实力,但仍宁死也不肯出卖自己的主子。
瞧他这视死如归的模样,钱芊冷冷地笑了一声,道:“不说是吧?不说我也能找到他。”
……
月上中庭。华美的深宫里,香炉中馥郁的安神熏香缓缓腾升,萦绕在流苏暖帐之围。
榻上鼾声如雷,五皇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正酣睡好眠。
不知梦见什么,他美滋滋地咂嘴,翻了个身。而这一翻身,手肘蓦地碰到了什么沉物,伸展不开,格外难受。
他闭着眼,眉头却忍不住拧了个疙瘩,伸手在锦衾上胡乱摸索,欲要将那沉物推开,免得挡自己睡觉。
摸了半晌,手掌一片温热,隔着粗糙的布料传来,再向上些,便摸到了疑似人的肌肤,褶皱、汗毛,甚至还有骨骼的轮廓,触感异常逼真。
“……”
五皇子猛地睁开双眼,盯着床顶的纱帐。
他的脑袋僵硬而缓慢扭向旁边,待看清了身侧躺着的是什么,所有困意顿时被甩飞到九霄云外,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在昏暗摇曳的烛光照耀下,与他同寝而眠的,是个男人,对方睁着通红欲裂的双目,正死死地盯着他,下颌骨脱了臼,露出一张血盆大口,牙齿森白,仿佛下一瞬便能咬掉他的头颅。
而且男人貌似还没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呜咽声。
“啊啊啊啊啊啊!!!”
五皇子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一骨碌爬起来,哆哆嗦嗦地缩在角落,捂头大叫。
“吵死了。”清婉的嗓音漫不经心地打断他。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又把五皇子吓得鬼哭狼嚎了几嗓子,浑身抖似筛糠,颤颤巍巍地循声抬头,只见一女子坐在他床边,手中拢着火光如豆的蜡烛,正慢悠悠地从床榻上的男子脸旁端到自己的身前来。
那女子生得艳美绝色,但烛火自下而上打光,在她眼底落下两团可怖的阴影,一双狭长的眸子幽幽生光,整张脸晦暗不明,极尽妖魅诡谲,五皇子吓得险些喘不上来气,直接昏厥过去。
他下意识就想开口叫人。
然而对方一眼识破他的意图,微微勾起朱红的唇瓣,缓声道:“安静点。你宫中的人,睡得比你还香。”
五皇子简直快要崩溃了,咽了咽唾沫,颤着嗓音字不成句道:“你,你……想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只听女子道。
“赵……赵奎斗。”
“赵奎斗,”女子轻唤他的名字,微微一笑。这本该是个使人心旌摇曳的笑容,然而赵魁斗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头直发怵。
紧接着,他就看见女子瞬间敛了笑容,翻脸比翻书还快,幽暗的眸中寒意刺骨,冷声道:“连潇是我罩的人,你也敢动?”
听见“连潇”二字,赵奎斗再看向女子,细辩她的样貌,忽然间才认出来,对方正是白日里跟在连潇身边的那名女子,不由大惊失色。
今夜他才派了人去取连潇性命,对方这便出现在自己床边,定是来寻仇的!她连父皇这密不透风的皇宫都能闯进来,若是要取自己的小命,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
赵奎斗吓得慌忙跪在床上,双手合十连连求饶:“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女子闻言,哼笑一声,目光却落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