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雪整个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茶摊的摊主是个中年女子,见她这副模样,就撇撇嘴,冲着云别尘道:“都说男大三,抱金砖,我却觉得,这年纪小的妻主就是不知道疼人。你瞧瞧,连怀孕都不懂得,还能问出这种话来……”
她十分嫌弃地看一眼黎江雪,啧啧有声,“郎君平日里,应当没少为她辛苦吧?”
云别尘颊上一片绯红,轻声道:“她还年轻。”
“年纪是小了些,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既然都是有了夫郎的人了,就该担起责任来,怎么能还浑浑噩噩的,什么事都让你夫郎替你操心?”
摊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着就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两下,“你看,你一个大女子,心安理得地坐在这儿,反倒让你夫郎跑前跑后,替你买吃的,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可怜黎江雪如遭雷击,还没缓过神来,只结巴道:“我,我真的……”
“你什么你?你瞧你家夫郎,瘦瘦弱弱的,长得这样好看,为你忙前忙后,也不说你半句不好。大姨看你年纪小,今天非得说你几句,这女人呐,连自己的男人都不知道心疼,还能有什么出息?”
“其实他……”
“好了,好好珍重你夫郎吧,一会儿添茶加水的,可千万别让我瞧见是他提着壶来。”
摊主撂下话,干脆利落地就走,边走还边摇头,“现在的孩子呀……”
黎江雪被训了个劈头盖脸,过了好久,才用震惊的目光去看云别尘,后者尴尬地提壶倒茶,默默推到她面前,就是不抬眼看她。
两边相对,尽在不言中。
黎江雪:你这么久都不告诉我这里是女子为尊?
云别尘:你也没问啊。
……
她缓缓抱头,回想起这些日子所干的事,不由一阵眩晕。
所以她的小道侣,对她那样亲近又依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卖给门派,做她道侣的,还因为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她要了他的身子,就应该对他负责。
所以当她出于道德,提出不能再共修时,他会显得那样失落,那样小心翼翼,想要用身体来讨好她。因为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还有唐止,难怪她初来乍到,在门外听见云别尘沐浴时,他扭扭捏捏地问:“少主在这儿偷听男子沐浴,会不会不大好啊?”
难怪那天他在屋里熏腊肉,她想看看究竟,他气势汹汹地说男子闺房不许她进。还有他买了酥糖的那一天,她见他在忙就说喂他一块,他的脸一下红到耳根……
黎江雪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这阵子作恶良多。
不说别人了,单说云别尘,他夜里只披一件衣服的时候,她也敢进他屋子,他耗损灵气过多晕过去的时候,她还抱过他。
光是今天,她还在藤桥上一头扑在了人家腰上,还敢耍赖,问他我一个女孩子都没脸红,你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黎江雪啊,黎江雪,可给你牛坏了。
她既震惊,且悲痛,哀哀怨怨地问眼前的人:“那个,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摊主解释,你我其实是师徒关系?”
云别尘可疑地偏开脸,眨了眨眼,“本是萍水相逢,无须耗费口舌与旁人解释。左右她说她的,你还如往常一般与我相处就是。”
说着,还把新买的白糖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吃吧,一路下山该饿了。”
纸袋被一把夺过来,黎江雪拿起竹签,恶狠狠地戳起一块,递到他嘴边,眯了眯眼睛,“还是你吃吧,夫,郎。”
“……”
正在云别尘大窘,脸上泛红的时候,却听旁边一桌茶客闲话说得热闹。
“要我说呀,这人各有命,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你们瞧秦家大女儿,考取了秀才又有什么用,如今落得个半死不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