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额上又浸出了一层薄汗,背上伤口崩开,疼痛蔓延。
他重重咬着唇,使自己保持清醒,抬眼看向秦苡握起的掌心,眼眸却是微弯,语气中也带上些笑意:
“咦?阿软姐姐还好吗?从流华宫取出的药,想必是很好用的吧?总不至于……伤口溃烂得更严重了吧?”
“为什么用药会使伤口溃烂得更严重?”秦苡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说,摊开掌心,低了头看去,“我看看。”
掌心伤处不再朝外渗血,虽然露出了狰狞伤口,但到底是比刚才的情况好一些。
“诶,虽然痛了些,但是效果立竿见影呢。”秦苡笑着竖起手掌,朝他挥了挥,以作展示。
“居然是真的药……流华宫的人会有这样的好心?”祁曜一时微怔,语气复杂。
“哪儿有天上掉下来的好心?这可是我付出很大代价得来的。”秦苡笑不出来了,一想到之前被强买强卖的经历,她又开始心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祁曜又看了她两眼,确定她还活得好好的,一时辨不清楚如今的处境——他究竟……该不该相信她?
“唔。”
他的思绪尚未理清楚,痛意忽而传来,祁曜用力攥紧被褥,咬紧了牙关,手背上青筋绽出。
“疼?”秦苡急忙停了手,不太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声,“抱歉抱歉,我以为趁伤口不注意的时候快些敷上药,就不会那么痛了。”
“……”祁曜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把裸露出来的手腕敷上了药,祁曜却痛得痉挛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缓了片刻后,他有气无力地挂出惯常的笑:“阿软姐姐倒也不必如此害我,平白浪费了好药。”
秦苡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密密一层药将伤口盖了个严实。所以,大概是,药粉敷多了……吧?
“对不住,我实在没有经验。”她默了一下,深觉愧疚,小心翼翼地凑近他,“我给你吹吹,呼一下就不痛了。”
轻柔的呼吸拂过伤处,温暖中带了些浮薄的潮湿,祁曜蓦地收回手。
而后一时失重、栽在了另一侧。
秦苡:“……”
“你还好吗?”她沉默了一下,出于基本关怀问了一句。
祁曜仰起头来,面上因情绪波动激起一层薄红,恼羞成怒地冷笑一声:“阿软姐姐若是能放过我,想来我是很好的。”
“……我轻一点,你也安分一点,不要恃宠而骄。”
“……”又来了。
无尽的疲惫自心中升起,祁曜索性自暴自弃,缓缓、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夕阳挂在了窗外的树梢之上,余晖便透过窗纱洒进来,为秦苡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殿中寂静,落针可闻,秦苡载了暖光的眼眸专注而温和,手下动作轻柔。
疼痛让祁曜的意识有些模糊起来,可他不愿这样将虚弱的自己全然暴露在旁人眼中,习惯性地用疼痛保持清醒。
却被秦苡止住自残的动作,她没抬头,只轻声说了一句:“别乱动,伤口会疼。”
分明已经是落日的余晖,不知为何又变得刺眼起来,祁曜沉默一瞬,忽地轻声笑了起来,语气讥讽:
“阿软姐姐又在可怜我吗?”
“……你又在想什么东西?”秦苡有些无奈地抬头,触到他眼神时又怔住,思索了一瞬,答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弱者的话,你可以认为我在同情你。”
“——那么,你觉得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