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婶抱着二小姐换下来的旗袍走出房门,抬眼就见段叙清站在走廊边,神色微怔,说:“段公子,客房您知道在哪儿,是有什么短缺的物件,我去给您拿。”
段叙清生得一副清雅面相,哪怕是赶了一夜的雨露,眉眼也是干净的书生气,礼貌道:“云卿还好吗?”
珍婶轻叹了声,“大小姐一天没找到,二小姐就不可能好,好在有您,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怕撑不住。”
段叙清长睫抬起,视线落在那道雕花房门上,“我去陪陪她。”
珍婶眼眸一动,回头看了眼苏云卿的房间,扯唇笑:“二小姐明儿一早还要去取钱还那些散户蚕农的债,有得忙了,段公子您也要早点休息,不然没精神。”
说完,她略微点了点头,摆手示意段叙清回客房。
段叙清看见珍婶手里的旗袍,眼眸看不见思绪,只轻声道:“云卿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我。”
珍婶道了谢,直到段叙清进了客卧,脸上的哀戚才在夜色里浮起,二小姐的房门那样薄,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有邪念的男人都能轻而易举闯进去,苏家何止护不住老太太留下的东西,连二小姐身上的旗袍都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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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街上的都是苏溪镇专营绣品绸缎的商行,以天下三大织锦之一的宋锦闻名世界,每家绣坊布庄自有独门绝技,一到清晨开市,采买的商人和游客络绎不绝。
“程老板,这就是我们家绣坊织的夕岚锦,这尺布上还可再绣色,您拿到太阳光下照,金影流动,我敢说,整个富春街没人的夕岚比我家做得更好。”
张老板的门店里摆满各色布料,此刻正双手展着一面锦布给眼前的贵客瞧。
“没人比你们家更好。”
忽然一道平冷的嗓音落下,说话的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气质淡漠,让人不敢靠近,此刻单手插在西裤兜里,骨节修长的右手滑过面前这块料子:“谁家还做?”
张老板扯了扯唇,“苏家,不过程老板您刚来不知道,这苏家自从老太太去世后就不行了,绣坊由长孙女苏云嘉继承,但她绣不了布,第二个孙女还在念书,不成气候。”
男人的手从这副夕岚锦收回,双手插兜环视这家布行,张老板脸上挂着笑,凑上前道:“我家做夕岚跟苏家做的时间差不多,当初给这锦取的名就是用了王维诗里的一句’残雨斜日照,夕岚飞鸟还’。”
夕岚飞鸟还。
程书聘眼睑在镜片下低垂,语气里透了丝有趣:“要是你家的夕岚比苏家的差,当心我让你这一年都招不了商。”
张老板在看到这双冷漠的眼睛时,后背瞬间沁了层汗,明明是和颜悦色的脸,怎么说出来的话这生不给人活路,但张老板很快定下神:“您尽管买下。”
反正苏家的绣坊都被人搬空了。
下属陈延将定好的一尺夕岚锦样布放进车里,程书聘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束,笔挺西裤上是一身黑白间色的针织衫,气质落拓沉敛,金边眼镜下的神色从容道:“往前开。”
落下的车窗外是富春街紧邻的一片民宅,白墙黑瓦的院落错致,映在穿城而过的河道上,朦胧又静谧,只是这分赏景之情却被前头吵闹的声音打破。
“我们苏家什么时候欠过你东西,你们要是敢硬闯,警察马上就到!”
陈延看见一方院门前满满当当围着人,有看戏的有惹事的,而这道清透的女声自人墙内传来,他警觉性高,视线倏忽往那儿探去,凝眉道:“老板,好似昨晚来找过您的苏二小姐。”
程书聘身高腿长,陈延能看见的,他自然也看见了,然而神色却淡如浮云,说:“你没听见,警察就来了。”
老板的口吻是不要多管闲事,他自然也就不看了,说:“前面有喝茶的地方,也有咖啡馆,不过这镇上吃的都没什么特色,还比不上咱们带来的茶酒。”
陈延边说边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