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那位祝美人长得有些眼熟,你知道她是哪位大人家的娘子么?”
回去的路上,阿宝问身后的梁元敬。
其实她并未期望梁元敬能给出答案,毕竟他不像是会了解这些事的人。
不料梁元敬却提醒了她一句:“她姓祝。”
阿宝一边道“我知道啊”,一边在脑海中细细搜寻在朝京官中有哪些五品以上的大员是姓祝的。
她从前也不记这些,只是被骂得多了,才会刻意去了解一下朝中势力。
哪些官员是一派的,哪些官员是姻亲,哪些官员是座主与门生的关系,哪些官员是看着一团和气,实则背地里势同水火的。
越了解才越知道,朝中派系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不可能理清楚。
阿宝思来想去,京官中没有一位姓祝的,倒是给她想起一位姓祝的,却不是京官,也不是州县地方长官。
准确地说,那人不是官,而是一名庶人。
“祝安?”阿宝问。
“嗯,”梁元敬低沉的声音自头顶落下,“去岁二月中,祝安病逝于杭州,官家下诏解除了祝氏一门参加科考的禁令,还封了他的几名子侄做官。”
“那祝美人是?”
“他的堂妹。”
阿宝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还记得祝安的长相,他和他堂妹长得可不大像。”
梁元敬双手握着驭驴的绳子,淡淡道:“祝美人像的不是他。”
“那是谁?”
“是你。”
“……”
阿宝半天都没找到一句可以说的话,最后偏头无语道:“你在开玩笑罢?”
“是真的。”
梁元敬认真地给她解释,左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轮廓。
“你们的眉型很像,都是新月状的弯眉,两颊骨肉饱满,鼻头小巧圆润,眼如杏核,唇上薄下厚,中央有唇珠……”
“好了好了,你不必说了。”
阿宝忙不迭地打断他,当画师的就这点不好,对什么都观察的细致入微,自己脑海里都有画面了。
好罢,她承认祝美人与自己是有几分相像。
那么问题来了。
祝安知道他堂妹与她长得像吗?他是从小跟堂妹有仇,才在那日棂星门前跳出来当街拦车辱骂她?
话说回来,这位祝士子在看到一张和自己堂妹如此相似的脸蛋时,也能辱骂得下去,还越骂越勇,直至骂到口吐白沫,这不说他和堂妹有仇都说不过去呀。
阿宝心中冷笑。
至于赵從在自己死后就宽赦祝氏一门,还将祝安的妹子纳进宫里封为美人这件事,她甚至都生不起气来了,还有种微妙的恶心感,觉得自己上午在看见赵從消瘦成那个样子,心中陡然升起的那种难受与心疼的感觉十分可笑!
他用得着自己心疼吗?
他左拥右抱,女人纳了一个又一个,还有人替他生儿育女,日子过得好着呢,用得着她一个死人去心疼?
阿宝愤怒地扇了自己两耳光,当然是打不中的,手掌穿透了脸。
梁元敬:“……”
“怎么了?”他温声问。
“没什么!”阿宝没好气道,“就是觉得自己笨!笨死了!对!我就是笨死的!”
“……”
梁元敬叹了口气道:“哪有人自己骂自己笨的?”
他的声音轻柔、温润,就如每年汴京三月时节下的那场春雪,因是桃花绽放的季节,也叫“桃花雪”,落地而无声,寂静且温和,轻而易举就化解了阿宝心中宣泄不出的怨气与怒气。
阿宝心里痒痒的。
她好想在梁元敬怀里打个滚,或是蹭蹭他,或是跳到他背上,咬他肩头一口,亦或是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弄散揉乱。
怎么会这样?别是被上次变成一只狸猫影响了罢?传染了一些“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