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东京城里耀武扬威、呼朋引伴,专不干正事。
他们自身水平或许不怎么样,手底下却有一群肯卖力气的豪奴,官家也为他们赐了个正名,是为“龙翔队”。
比赛的起点位于人迹寥落的西岸,终点位于临水殿不远的水面,这里有只彩船,船上的军校手执竹竿,竿顶悬挂有金杯银碗、宝石锦帛之类的奖品,便是比赛优胜者的彩头。
赛程大约四里长,双方各派十条船出战,虎翼队的战船是虎头船,龙翔队的战船是小龙船。
南岸的奥屋内,还停泊着一只大龙船,该楼船长达三四十丈,宽三四丈,船头是龙头,船尾是龙尾,船身上雕饰着龙鳞一样的金色鳞片,船身宏伟硕大,相传是当初吴越王钱俶来降时所呈献的。
楼船顶部,立有一名殿前司军校,当他挥动红旗发号施令时,虎翼与龙翔两支队伍二十条战船便马上划动船桨,一齐冲破起点的浮标线,冲向终点的标竿。
霎时间,两岸围观士民欢声如潮,引颈观看,为各自支持的队伍欢呼呐喊。
也有庄家针对竞渡结果开设了赌局,吸引游人前来下注,平时官府严禁民间关扑赌博,但这一日却不限,甚至一些宰辅大臣、后妃宫眷也会兴起下场一搏,都是为了好玩儿而已。
梁元敬正埋首作《金明池争标图》,赵從扭头问他:“卿下哪一方的注?”
梁元敬笔尖一滞,迟疑道:“臣……”
“龙翔队。”阿宝冷不丁地说。
这尚是她入湖心殿后正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梁元敬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随即道:“臣押龙翔队。”
“好,”赵從龙心大悦,“就以卿正在作的这幅《争标图》为彩头罢,朕押虎翼队,他们可是精锐之师,梁卿,可要小心了。”
言罢,解下腰间悬挂的一枚刻有祥云龙纹的羊脂玉佩,随意扔进内侍手捧的漆盘内。
有官家带头,各后妃大臣也都纷纷跟风,各自解下随身物品下注,就连薛蘅也褪下了手腕上一只凤髓玉镯,她押的也是龙翔队。
“别担心,你会赢的。”阿宝淡淡地说。
梁元敬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虽未开口,但意思显而易见:你为何会知道?
阿宝没说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看了好几年的龙舟竞渡,而每一年无一例外,都是龙翔队赢。
这并不意味着,龙翔队的竞渡水平就比虎翼队要高。
事实上,虎翼队常年训练,队员又都是年龄四十左右的大汉,他们孔武有力、经验丰富,水平高出龙翔队那帮纨绔子弟不知多少。
但也正是因为对方是纨绔,家中非富即贵,又多在殿前司内任职,是名副其实的军痞。倘若得罪了他们,虎翼队这群无权无势的退伍军士,不消说是没好果子吃的。
所以竞赛结果早在龙舟还未出发前,便已经注定了,虎翼队只能输,不能赢,并且为了观众们看得精彩,输也要输得漂亮,不能看上去有丝毫放水嫌疑。
久而久之,虎翼队早已练就一番“输”的本领了。
当然有人就要问了,既然比赛结果早已注定,那么开设赌局还有何意义呢?
这样的傻问题,阿宝也曾经问过赵從。
赵從那时还是个风流闲散王爷,给她解释说,因为皇帝绝对不喜欢看到这样一边倒的局面,所以群臣即使知道比赛结果,有些人也会押输的那一支队伍,就连皇帝本人,有时也会押输家。
赌局,自然要有输有赢才好,若都是一边倒,那便没意思了。
阿宝彼时茫然不解,说:“可是输了要给钱的呀。”
赵從为她的天真稚拙忍俊不禁:“输几贯钱,却能讨来皇帝的欢心,婉娘呀,你说这桩生意是赚了还是赔了?”
阿宝皱皱眉头,说:“我还是更愿意赢钱。”
赵從便笑着刮她的鼻子:“你这个小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