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城回来的飞机上,沈蕴紧张不已,双手铰紧,脊背挺直,看着弦窗外翻腾的云。
他庆幸没同贺竞诚坐在一起,这副样子肯定会让对方起疑。
下飞机,任鹏有托运物品,沈蕴和贺竞诚都是随身行李,直接出机场。
贺竞诚前一天是开车来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场,沈蕴亦步亦趋跟着他。直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人坐进车里,沈蕴才终于踏实。
发动车前,贺竞诚见他脸色不太好,说:“你也可以先回家休息。”
沈蕴摇头,系上安全带。贺竞诚突然提出允许他探望自己,这次不去,他怕贺竞诚反悔。
贺竞诚不再言语,滑动方向盘驶出机场。
养和医院和机场属于同一区域,相距不远。贺竞诚开车在公路上飞驰,沈蕴心脏发紧,胸口发闷,不得不降下点车窗透气。
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遭遇车祸躺在病床上,没有知觉没有意识的自己。
车驶入养和医院,停在住院部楼下。贺竞诚没有搭普通病人乘坐的电梯,而是走到一处专用电梯,指纹解锁后走进去,直达顶层病房。
出了电梯,一整层楼非常安静,前台医护见到贺竞诚,小声喊着“贺先生”,贺竞诚停下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道:“刚给沈先生做过检查,一切正常。”
贺竞诚点头,余光朝后扫,发现沈蕴还站在电梯口,于是转身,投去疑惑的一眼。
沈蕴脚步很沉,如灌了铅,几乎拖着步子走到贺竞诚面前。
贺竞诚的目光在他苍白面上逡巡片刻,转身朝一间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看似是保镖的人,见到贺竞诚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贺竞诚推门而入,沈蕴紧跟在后面,还没看清里面状况,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竞诚?”
他的眼眶顿时红了。
沈蕴攥紧手指,在心里喊:玫姨。
“你怎么来了?”玫姨问,“不是出差了吗?”
贺竞诚脚步和声音一道放轻:“刚下飞机,想他了,来看看。”
玫姨点头,见贺竞诚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有些惊讶:“这位是?”
贺竞诚不想透露太多,只道:“一个朋友,来看看。”
玫姨也不多问,对沈蕴点了下头:“坐吧,我去倒两杯水。”
玫姨离开,贺竞诚脱掉外套,挽起衬衫袖子,熟门熟路进卫生间淘了条热毛巾,走到病床前给躺在上面的人擦拭脸颊,温声细语说着话,末了又将那人手指拢在掌心,一根根按摩指骨。
直到忙完,贺竞诚仿佛才记起身后的人:“你不是想见他吗?”
沈蕴一步一步走上前,看着病床上的自己,纤瘦的身躯,苍白的面容,无知无觉,像一滩死肉。
这是同照镜子完全不同的体验,肉体和意识被生生剥离,一刹那沈蕴觉得自己好像游魂野鬼,借别人的身体还魂,临走前回来再看最后一眼。
他脸上血色全无,紧紧抓住床尾的栏杆才不至跌倒,只是难掩声音的颤抖:“他为什么会这样?”
贺竞诚蹙眉,语气微冷:“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沈蕴有些恍然,隔一会才记起,他遭遇了车祸。
病房兀地安静下来,只余心电监护仪“滴滴“作响,沈蕴垂下头,掩盖通红的双目,低声问:“我能不能和他单独待一会?”
贺竞诚毫不留情拒绝:“不能。”
一瞬间沈蕴突然绷不住了,心碎、无力、愤怒,通通释放。他嘶哑着声音怒吼:“贺竞诚,你以为你是谁?”
凭什么替他做主?为什么连他想看自己一眼都要三番五次阻拦?他不过是想和自己单独待一会,贺竞诚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贺竞诚愣了愣,回神后压低声音警告:“沈洄,你不要太过分!”
沈蕴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