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艽叹了口气。“她不是疯子。”
虽然不明所以,但徐良娣仍旧改口得爽快。“哦,哦,虽然我不认识,但总觉得是一个厉害的大人物。”
“她是我的师妹。”罗艽又重複了一遍,“……我师妹不是疯子。”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平,神色无波澜,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却引得识海里的徐良娣一愣,再爆发出一道敲锣式的欢呼:“那好厉害呀!!”想起罗艽之前说的‘英勇就义’‘大义凛然’,徐良娣不禁感慨,“天哪,你的一生,应当很精彩,很波澜壮阔!”
波澜壮阔……吗?
听着这个词,罗艽显然愣了愣。
百年前,她那宛如朝露的一生,也曾如天高旷,如海宽阔。
南循千里陂,北至漠江城。
三清道法,一剑霜寒。
万人之上的不觉剑仙,其一生,怎么会不波澜壮阔?
怎么能不波澜壮阔。
可思及此,罗艽瞳眸却分明黯淡许多。
好在徐良娣并看不见。她只是喋喋不休地道,“我这是请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哈哈哈!我就说你会的术法怎么这么多呢!……”
说话间,罗艽脚步加快,沿那出城的小道,朝着三清山的方向疾行。
三清山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
月色里,大山显出青翠颜色,影影绰绰,似隔着一层薄纱。
罗艽站在山前,扶着膝盖,喘了口气。
她伸出手,用指尖轻点了点前方。
果不其然,就在她触到前方屏障的那一刻,狂风大作,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强烈的灼烧感,沿着指尖飙升到脑海。
“怎么回事?!”徐良娣惊慌失措地问。
罗艽放下手。
四周立刻回归平静。就好像方才的风啊火啊,都不过她们的错觉。
罗艽淡淡道:“还记得茶馆里那几个人说的吗……三清山,被劈没了。”她朝前方挥了挥手,看着指尖冒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徐良娣追问:“什么叫山被劈没了?那我们是上不去了?”
“上得去。”罗艽深吸一口气,细致解释道,“记得我曾用过的法术吗?幻心术,第一层驭心,第二层驭人……我对那邹府少爷用的,是第二层。至于回了渔村,我用的便是第三层,驭情——利用那些人心中最恐惧的情绪,我给她们造了一场噩梦。至于眼前这山……应当是第四层。”
“驭境。”
“简单来说,就是山还在,但别人看不见。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就像一个结界,将山罩住了,旁人望山,只能望见一片迷蒙的山雾。山雾形成了整座山的轮廓。”
“结界?”徐良娣惊叹道,“这——这么大的结界?和山一样大的结界?”
“比山还要大。”罗艽纠正道。
徐良娣:“那我们要怎么办?”
罗艽:“找阵眼。”
徐良娣:“怎么找?”
罗艽闭上眼睛。
前世,在幻心术的造诣上,她与叶青洲相差无几。虽说百年之中,叶青洲自当精进许多,但很显然,在这三清山外设的心术,并非她最高水准。
何况此时只是找阵眼,也并非要她复原这份幻术。是故,对罗艽而言,并不算太难。
半刻钟后,罗艽心里有数,再睁开眼。
却听见徐良娣小声说了一句:“要日出了。”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但罗艽知道,日出时,徐良娣的魂灵就该散尽了。
罗艽仰了仰头,望向山顶。
下一刻,一头扎进屏障!
如同坠入烈火,又像是跌进风谷,罗艽觉得自己浑身都袭了烈火烈风,疼痛难耐。
耳边,徐良娣的尖叫忽高忽低。
事实上,已经临近别期,徐良娣并不能再感受到痛楚。但她依旧感到惊慌。“你,你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