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之情占了上风。
他走过去,和妻子一同捡起那些纸笔:“你别担心,我们总能等到那一天的。而在这之前……”
“不如就和老十三一样,站在边上看戏好了。”
同样是被闲置在一旁的皇子,胤祥却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算计这些。
他最近在忙着调查京城周边的春旱情况——没错,他本人是出不了门,但却把自己名下几处庄子的管事都叫来盘问了一番。
自然,他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也不只是因为“哀民生之多艰”。
“去年皇阿玛曾颁下恩旨,康熙五十一年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当时朝中就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虽然碍着万寿节在即,没成什么气候,但今年若是灾情严重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诶?我吗?”苏晓星应声抬头,就看见胤祥凶巴巴盯着她的眼神:
“有的有的!灾情一加重,赋税更难征,还要贴补这一场万寿节的花销,容易出亏空对不对?”
这话说完,苏晓星自己都有些头大;不过她之前可从没有发现过,面前这位爷还能这么关心底层百姓的——他和他周围的人,绝大多数都没有直面过饥饿。
胤祥被她满腹狐疑的表情搞得哭笑不得:“更改税制的折子,是四哥最先呈上去的……”
啊,原来如此。苏晓星这才点点头:“您别着急,农田赋税这事往大里说,可是真关系着国本的;只是怕今年灾荒一多,有人会借题发挥,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毕竟春旱之后,搞不好还有什么夏涝之类的……
“正是如此。”胤祥沉沉一叹:“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
苏晓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怕。”
“怕?”
她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那些参加千叟宴的老人里真的有几位来自乡野的话,大概只有他们能明白自己的心情了——在苏晓星的世界里,饥饿是留给祖辈的烙印;而在这里,饥饿从未远去。
在十四阿哥之后,皇子们献上的贺礼再没有让人眼前一新的,包括四阿哥:正经写在礼单上的东西除了有点俗气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只剩下一部自己手抄的《药师经》了,看上去很是平平无奇。
不过就皇上的反应来看,这份礼物倒也不算敷衍——万寿节一整天的礼仪活动后,千叟宴的日期正式确定在三月二十五日。
由于参加宴会的都是老人,就座入席多有不便之处,皇上更是特意下旨,命几位皇子开宴当天在席间走动留意,向老人们广布天恩。
这几位皇子分别是三、四、五、十还有十四阿哥。
众人得知这样的安排后,也都没有什么意见:前头两位是不用想了,年纪太轻,出身太低的也很难在这个场面上出现;再有一类,那就是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这几位被冷处理的了。
但这样一来,千叟宴上皇子的高光,几乎全部聚集在了十四阿哥身上。
如今,他一个贝子的光芒盖过了各位身为亲王的兄长,便有许多人将这视作无上荣宠。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咸安宫里圈禁的二阿哥在听小太监嘀咕了这一堆话之后,似笑非笑地轻声叹了一句:
“您又在……立靶子了。”
这些事没人知道,但这些天的京城是如何被装点一新,可是世人都亲眼目睹的:
千叟宴当日,数十里的彩棚绵延排开,从皇宫大内一直铺到畅春园;沿途所有的路面都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铺户民居全部挂起八角玲珑的红色宫灯;当天在京城街上行走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都是新衣新帽,喜笑颜开。
畅春园里更是热闹非凡:红酸枝木的桌椅从畅春园正门开始摆放,直摆到两三里外;目光所及,尽是皓首白须,绫罗衣衫的老人,脸上笑容可掬,嘴里吉祥话不停;席面上摆着的各类瓜果只为了取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