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高高在上, 花甲之年,看起来竟是比圆滚滚的承恩侯还要精神。她眯着老眼上下打量薛如意,慢条斯理的声音满含威严:“听沅枳说你出自青州乡野,粗鲁丝毫不懂礼数?”
老太太话音刚落,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王沅枳看, 尤其是薛如意的眼神都能射刀子了。
王沅枳瞬间膝盖中箭:老太太骂人就骂人能别带大名吗, 说坏话当场被点名还能不能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口舌长, 喜欢搬弄是非。
老太太可不管大孙子难不难受,继续道:“我们承恩侯府高门大户、京中勋贵容不下你, 拿些银两自行回去吧。”
薛如意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看她,懵懂得像个不知事的, 那表情像是在说:她在说什么, 说的什么鬼话,说的是人话。
这表情太不应该了,正常人不应该羞愤或是难过、失落吗?夺路而逃、据理力争都好,不应该是她这幅表情啊。
老太太还要说话,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凤头鹦鹉,在众人头顶绕了一圈然后停在薛如意肩膀上。众人被鹦鹉的目光吸引, 只听那鹦鹉渣渣两声,突然喊道:“老太婆、老太婆、老太婆。”
还叫的一声比一声响亮。
围观的百姓哄笑, 承恩侯府的人脸色各异, 老太太面色漆黑,龙头杖砸得砰砰响:“哪来的鸟, 都愣住干嘛,还不快给我打走。”
承恩侯府的下人连忙朝薛如意跑来, 薛如意一把把小凤抱进怀里, 仰着小脸道:“老婆婆别生气, 这是乡下的鸟,不懂规矩。”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老太太觉得自己被讽刺了,偏生那姑娘眼眸又极其清澈透亮,放佛只是陈述事实,叫人不好责怪。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又拿出长辈的威严劝诫:“自古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晏之流落在外,与你成亲我们并不知晓,这婚姻做不得数。”她好声好气的说,但凡是个明事理的都应该应上两句。
她话毕,抱着鸟的薛如意果然抬头看她,很认真的问:“您是夫君的祖母?”
老太太抬着下巴点头。
薛如意哦了声,捡着她的话接着说:“您也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既是夫君祖母,不是父又不是母。我同夫君成亲不应该你管,您若是闲可以管自己儿子。在我们村像您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都只会编草绳晒晒太阳,人老了多事容易讨人嫌。”
噗嗤,围观的百姓再也忍不住发出爆笑:这姑娘嘴巴真毒,偏生她还很认真,好像是在谆谆劝诫不懂事的老人。
那神态配上语气当真是气死个人。
老太太从未吃过这样的挂落,被一小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懂事。她胸口起伏,整个人都在抖,你你你了半天。
最后指向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的承恩侯,气道:“老大,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承恩侯觉得这么多人在外头看热闹不好,支吾半天才道:“母亲,要不咱还是回府再说吧,您瞧天色也不早了。”
此时,日头渐落,天边只残留着几缕红霞,照亮周围百姓乐津津吃瓜的表情。
老太太也觉得这样很没脸,但让薛如意就这么进去实在又不甘心。扭头看向侯夫人沈香雅,沉着脸问:“老大媳妇,你说,这样的儿媳妇你也要,你可就一个儿子啊。”
沈香雅:“当初母亲不也这样反对夫君娶我,我还不是进门了。”她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痕迹,一张脸清艳又妩媚,王晏之像是了她七八成。
这话似是在说儿子都管不了就被管孙子了,反正也白搭。
老太太平日就不喜这倔强的老大媳妇,如今又来了个刺头儿孙媳妇,真正是气狠了。两眼一翻就往后倒,幸好二房媳妇云涟县主及时扶住,哎呀呀的道:“大哥、嫂子怎么说话的呢,老太太万一气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方才还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