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居然又开了口。那道低沉的嗓音顺着夜风扫过来,说:“你眼睛怎么了?”
乌行雪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他『摸』到眼尾并不平整的疤痕,这才想起自给眼睛动了一点手脚。
他想了想,答道:“先前受过一点伤,留了一点疤,瞳仁里也偶尔会生出白翳来。”
萧复暄:“你不是随身带了『药』?”
乌行雪顿了一下,想起来白翳其实很多丹方能治,往往立竿见影。他自先前既然说了随身带『药』,没道理到白翳蒙眼。
他“唔”了一声,掩饰那一瞬的停顿,摇道:“普通法子不见效。”
一旦开了这个,后面的话便顺口就来。
乌行雪指了指大悲谷狭长的谷口说:“这次过谷,也是想去找大一些的仙门求医求『药』。”
萧复暄顺着他的手指瞥了一眼,又收回眸光。
乌行雪本以为,以他的『性』格,“哦”一声便会了结话题。谁知他居然又开了口,淡声道:“梦都封家?”
自了照夜城,又一个大魔,人间仙门便多了一茬,不过名声最响的依然还是那几家。去往那个方向,又是“大一些的仙门”,多数人第一反应确实都是封家。
不过乌行雪却皱了一下眉。
因为曾经那道『乱』线的缘故,他对封家印象算不上佳。便否认道:“不是。”
那个方向下,除了封家,样常人求医问『药』的便只花家了。于是乌行雪答道:“我去春幡城。”
萧复暄“哦”了一声。
乌行雪挑了一下眉,心说这才是“传闻里”寡言少语的天宿样子。但他转而又想起先前萧复暄望着深谷的侧影……
明明只是握着剑站在崖边,却莫名让看见的人心生难过。
他忍不住问道:“你呢?”
萧复暄转眸看向他。
乌行雪问:“你又为何来这大悲谷?”
萧复暄其实很少会回答别人这样的问话,他这一生行事大多关于天诏,不能多言。久而久便了习惯,什么问话都是简洁带过,么“事在身”,么“可奉告”。
但他听了乌行雪的问话,却沉默下去,微微些出神。
过了片刻,他才道:“碰巧经过。”
这句回答很不像萧复暄,他脾『性』一贯利落,不会在一个碰巧经过的地方忽然驻足,凝望那样久。
乌行雪其实很想再问几句,可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没丝毫立场追问。
以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他始终不知道萧复暄那天为何会伫立在大悲谷前。
只萧复暄自知晓……
他那天以会在大悲谷面前停步,是因为他曾在意间听闻,当初云骇在大悲谷一带丧生于邪魔口,明花信负剑下人间斩杀邪魔,后便在这大悲谷里立了一座云骇曾经的雕像以怀念。
再后来,被落人间的仙,据说都在这里了一尊雕像。
整座大悲谷就像一片不为人知的静谧坟墓,永眠着那些不再为凡人知的仙。
萧复暄不是满心愁绪人,也意进谷扰。但他偶然这片荒凉深谷路过时,只想起“被落人间的仙”或是“不再为人知”类的只言片语,便总会怔然停步,望向那片看不到尽的深谷。
不知为何,每当他站在这里,望着大悲谷『迷』蒙的尘雾。他总会觉自应该也在想念着什么人……
那是一种古怪而矛盾的感觉。
他只站在这大悲谷,便会端生出一抹想念来。但他又知晓,那并非是谷底雕像中的任何人。
他不知道自在想念谁,可只那种想念倏然冒了,就好像……他此生都不会再高兴起来。
而他上一次忽然冒出这种念,是在南边,远远看见那个世人皆知的魔乌行雪。
在那后,他近六十年受苍琅北域事缠身,没再能到过人间。
而这次途经大悲谷,已近清河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