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邪魔之后的日子过混混沌沌, 像终不见天日的雾城。
那其实并不艰难——普通百姓日日担惊受怕、挣扎求生，仙门要庇护四周、除魔卫道。
邪魔不同。邪魔只管自己，由此反而占了上风。
混沌未开智的、或是刚入道的邪魔碰上仙门弟子还需要心惊一下, 容易被反杀。
云骇却不用。
他修炼极快，别说普通弟子对付不了他，就是那些仙门家主来了, 恐怕也惧他三分。
他本该过很快活，横行无忌，但他没有。
他躲着所有仙门，生怕有一星半点关于他的消息传仙都去, 被那位灵台仙首听见。
他甚至特地去了一趟西南腹地——曾经的分·仙术经不用了, 他在西南边学了许多禁术杂术，耗费平生最大耐心, 塑了一个神仙难辨的傀儡。
他给那个傀儡捏了自己的脸，就放在花家所在的春幡城里。
春幡城百姓数十万, 那个傀儡如雨入海, 淹没于街巷人『潮』, 被花家人碰见的机会其实小之小。
但他还是驱使着那个傀儡, 让它日复一日地过着普通生活, 假装那个从仙界落回人间的云骇, 正依照着寻常百姓的模样过着他的一生。
安顿好一切，云骇去了离春幡城很远的瑰洲。
那里邪魔聚集, 无所谓多他一个。
传闻那里有一种封禁大术，修了摒绝一切包括喜怒。但真正修这种禁术的少之少, 因为邪魔都是重欲体质，享受的就是那些刺激和无上欢愉。
若是统统封禁，自损不说, 和某些以无情入道的乏味仙门还有什么分别？
但是云骇修了。
封住喜怒爱恨，那些令他痛苦的东西便不再日夜纠缠。他无悲无喜，无畏无惧，草木蝼蚁也好、仙家邪魔也罢，在他里不再有区别，生便生了，死便死了。
他在仙都始终做不的，成了邪魔后却做了。
想来……依是不讲道理。
封禁大术是个好东西，他做了几真正的邪魔，真的我行我素，也是真的生杀无忌。
甚至有一回，他路过不动山城时，听了“明无花信”这个名字，他无波无澜，只是抬了一下，连脚步都不曾停。
那禁术唯一的不足就是自损。
每隔数月都会有那么一两天，他浑筋骨剧痛，一点术法气劲都动用不了，虚弱畏寒。
那一两天是一种极致的折磨，他常会在混沌时觉自己魂魄割裂成了两半，一时哭一时笑，一时癫狂一时冷静。
每次清醒，他都会发现自己满是伤，半边脸因为痛苦抓鬼气森森。
但那时，他是无悲无喜的，甚至觉就这样也不错，半面装像人，半面『露』着鬼相……
这不就是他么，再合适不过。
那几，连其他邪魔都避着他。不知是因为那张不人不鬼的脸，还是因为他真的干了太多疯事。
***
云骇本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活着。仙都的人活多久，他便活多久。
但或许天道确实容不下他，疯事干多了也确实会有报应。
那究竟因何而起，他经记不清了。只记那天听闻了一个消息，说是一群被他驱赶出瑰洲的邪魔栖在了大悲谷。
他听“大悲谷”三个字时，只是嗤笑了一声。甚至没有回想作为大悲谷山神的乏味往事。
紧接着他听闻，春幡城一队运商货的车马折在了大悲谷，被那群邪魔分了，那里面还有一些借着商队庇护想要过谷的普通百姓。
其有一个长跟他几乎一模一样，吓了那几个邪魔一跳，差点不敢下手。后来发现，只是长像而。
听那，云骇便知道，那是他捏了放在春幡城的傀儡。
初放那傀儡的初衷，是为了骗仙都的某个人，他平平静静地做着一个百姓。
后来修了封禁大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