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中乌行雪的倒霉蛋, 正是他第一个找的“仙使”赵青来。
赵青来笼在袖里的指甲尖长,利如刀刃,落在石壁上都能轻易举划沟壑。
他挑乌行雪, 就是因为对方瞧上去矜贵清瘦,手无寸铁,一看就是那种赏风弄月的公子哥。公子哥连个挡风的厚布巾都没裹, 搂着暖手炉,脖颈就那么敞着。
他要在那脖颈上轻轻一划,热血喷涌……
不费吹灰之力,一切就成了!
赵青来『舔』着牙, 冲着那颈侧, 劈手就是一——
锵!
那声音响起时,赵青来没反应过来。
已死之人, 反应总是要慢一些的。等他意识那是长剑鞘的声音时——
他划向乌行雪脖颈的手已经没了。
张狂剑意之,乍开的万千锋芒如隆冬避无可避的寒风, 扫过赵青来的身体。
他紧扎的厚袄四分五裂, 支撑身体的力道遽一空。
赵青来双眸暴突, 猛地抬眼。
乌行雪已经没了踪影, 此时挡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就见那人个极高, 长剑朝地上不轻不重地一抵, 扶着剑柄垂眸看着他,冷冷道:“来。”
……
来不了了。
赵青来瞬间垮塌一地, 吼叫声从粗哑变得尖利,犹如哨音, 响彻整个墓『穴』,带着浓浓的不甘。
不止是赵青来。
扑向那三个仙门弟子的人,也被飞窜的剑意割碎厚袄。
仙门弟子利剑直刺去, 却刺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上一刻还凶意暴涨的人骤坍塌,倒落在破布堆里。
他被“点召”来大悲谷时,就已经被切得支离破碎,阴怨极深,煞气冲天,本该是人人惧怕的凶物。
可当他七零八落地滚在地上,躯体青白僵硬,遍布斑痕。颅转了好几圈,眼睛泛着红,竭力瞪张着……
众人有些不忍心看了。
那毕竟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几个仙门小弟子年纪尚轻,表现得最为明显,脸『色』煞白地朝后退了几步,拎着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不知所措地看向手的萧复暄。
医梧生是花家四堂长老,类似场面见得多了,退倒是没退。他医者本『性』,还是不忍卒看。也意识望向了萧复暄。
人间关于位上仙的传闻其不多,因为跟他打交道的都是至邪至恶之徒。他不福祸、不管吉凶,不听见谁家的祈愿,也从不庇护什么。
他画像很少,神像也不多,大多都立在葭暝之野那种寻常人不敢去的地方。
其他诸如灵台众仙,画像、神像都带着笑意,春风拂世。
唯独他,不论哪尊神像、不论雕得像不像,神情永远是冷冷的,不带一丝笑。
也难怪百姓不爱在家里供他。因为乍看起来,寻常人家的聚散离合、生死悲欢,在他眼里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就像此时此刻,他垂着眸,目光从长长的眼缝里投落去,扫过满地残肢和颅,扫过那些怎么也不肯瞑目的眼睛,脸上依没有任何情绪。
他扫看完,也是抬了一薄薄的眼皮。
赵青来他的尖啸声变得凄厉至极,在墓『穴』里回『荡』着,留略带悲伤的尾音。
萧复暄对那尾音置若罔闻,他拢了剑意,还入鞘里。
那一瞬间,墓『穴』里的人几乎都感了不舒服。
并非于喜恶,是锋芒太利,料峭凛的那种不舒服。
就像斩杀过很多东西的刀剑,就算洗干净了沾染的血,裹上玉质的壳,衬上温凉孤皎的月『色』,也还是没人敢碰的凶兵。
唯独乌行雪感受不同。
因为他手指抵着萧复暄的背,当赵青来他垮塌在地,肢体颅四处『乱』滚的时候,他清晰地感觉萧复暄微微侧了一身。
那是一个极小的动作,小连乌行雪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