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宝香斋,店面不大,在一众香行扎堆的建缘街上委实是不起眼。
眼看马上就快到农历七月,讲究些的人家已经开始准备纸牛纸马、莲花台金银元宝等物什。
懂行的人都知道覃宝香斋的老板全有乾手艺好,且便宜,本想早早来预定,却不想他不知抽了什么风,今日不见客。
正坐在香斋后头休息室里的全有乾愁容满面,不时懊恼地摸摸自己光滑的脑门,不时又低头看看宝贝儿子仿佛毫无声息的身体,腾地一下站起来,焦急地踱上两步,再抱头坐下。
按理来说老祖宗是不可能失手的,但万一酆司不放人呢?
万一他家覃覃宝贝半路就被恶鬼看上了,老祖宗赶不及呢?
全有乾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不是全覃小时候一直带着的那枚玉坠碎了,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离魂。
也是怪他,太想让儿子走出失业的阴影,顺便来继承一下家业。
却忘了连八大神咒都背不下来的全覃就是一个小脆皮,不过是给客人送个货,这魂儿轻而易举就被牵走了。
就在全有乾第12次踱步,忍不住想暗戳戳点根香,下一次阴间看看时,一声“爸”这才姗姗来迟。
“爸——我回来了。”
二人走的是阴路,直接落脚于香斋之中。
全有乾猛地扭过头,便看到了忽然出现在休息室的一魂一鬼。
全覃就站在封罹身后,捏着他的衣角笑眯眯看着全有乾。
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全有乾长长舒了口气,狠狠拍拍胸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浑身冷汗的模样,看着比全覃这个丢魂本人还狼狈。
就如同穿衣服般熟练且丝滑,全覃熟门熟路去还魂。
一旁的全有乾想要上前,捧着老祖宗的双手表达感激之情。
在对上那双幽深而无机质的黑眸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最终也只是小心翼翼跪舔:“老祖宗,您受累了,快歇着快歇着!”
封罹默默收回视线,轻轻抬了抬下巴,嗤笑一声。
“这算什么累。”
不过是接个人罢了。
话虽如此,他也同样熟门熟路走到一旁的躺椅上,轻飘飘落上去,十分慵懒地葛优躺。
家有小辈确实麻烦,但这感觉也还不错。
啧——就是地方有点儿小了。
想着,封罹又转了转眼睛,去看已经还好魂的全覃。
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果然如他所想,正笑意盈盈地看过来,再配上过分乖巧柔顺的黑色碎发,看着他,不知为何就会让人想到玉。
晴空之下的极致暖玉,光滑而细腻,柔和却又艳丽。
第一次见到全覃的时候,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他迎面跑来,就好像在夜空之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小太阳。
朝气灿烂。
……
“老祖宗。”
“嗯?”
封罹轻哼一声算作应答,垂下眸去,便见全覃正狗腿地端坐在小马扎上,作势要去捏他的腿。
“给您捏捏?”
这模样,要多乖有多乖,好像能任他为所欲为一样。
封罹闭上眼,默许了他的行为,同时心中再一次叹息:可惜吃不得。
全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招厉鬼的喜欢,就连老祖宗第一次见他时不也食欲大增。
但谁让这是他们家老祖宗呢!
就像今日,老祖宗那么讨厌麻烦一个鬼,不还是去接他了!
想到此,全覃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
就连那枚一直护他平安的玉坠碎裂,往后离魂必然再次成为家常便饭,这件曾让他焦虑万分的事,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绝望了。
“老祖宗~”
这声音狗腿到腻得慌。
封罹眼皮都没抬一下,等着他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