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结束,来中原的异族使臣们还未各自返程,城中便又现出了另一支军队。
因军队服饰与中原楚国所差无几,众人一时也难以辨别是属何国,但听识得之人道是郑国王君来访。
皇城内又是一片沸然。
有人说,这郑王爱惜将才,特此不远千里来拜见楚王,要以重金美人换回本国之将。
有人说,郑王是忌惮那将军得了楚王重用,来日必要反他郑国,因此前来挑间,要终了那袁大将军之命,以绝后患。
还有人说,二者皆非,是楚王为了羞辱郑王,故而邀约郑王前来楚国,以示国威,郑国势力薄弱,不得不屈从……
民言传到楚怀瑜耳中时,楚怀瑜正细酌着手中的访贴:“这郑王不仅敢来,还携了他那唯一的王弟来,要朕在文武百官面前接见他?”
尉迟睿急得直擦汗:“是啊,陛下,他怎么敢。”
指腹按上拜贴上的“仙草”二字,楚怀瑜声色淡然:“他无非以为朕昏庸无道,随便听了个什么能治愈沉疾的仙草便一律不顾,故而呈此拜帖要朕接见他。”
尉迟睿没接话,小皇帝这面色,离发怒也不远了。
楚怀瑜放下拜帖,问:“你认为,朕昏庸吗?”
尉迟睿应道:“陛下自是不昏庸。”
“不,”楚怀瑜随手拿起案旁的雕刀,“朕昏庸,朕——是这天底下,最昏庸无能的皇帝。”
小皇帝并无动怒,便定是有把握留下这将俘。
尉迟睿即刻领会到他的意思,俯身近前笑道:“陛下说的是。”
接见郑国国君的宴会如期举行,群臣收到接见宴帖时,皆有些不明,不知这郑王用意何在,更不知楚王为何会毫不动怒,反倒还大摆宴席接见这位让手下将臣暗中偷袭的郑国之主。
宴厅设在祥和殿,较之先前的庆和殿贺岁宴简略了许多。
此前,祥和殿偏殿一处亭台。
石案上置了一只鸟笼,一只白羽雀在鸟笼里上下跳动了几下,而后便低头饮食,时而抬头看看远处,时而歪头瞧向笼边的人。
楚怀安心神不宁地坐在亭台中,攥着手中的食囊,连冠发都未整梳,只简单披了一间外袍,半束着一缕青丝。
扶邱添了个暖炉在他身旁:“陛下此次怎会让王爷出殿,来这宴厅偏堂?”
他看向庭院荷花池旁的几位女子:“还允了这几位贵族之女相随。”
这几位女子正是前些日子除岁宴上太后赐予他家主子的妃子。
自家王爷整日于书房研习诗画,这几位贵女一直居于偏殿,没有允诺倒也不会主动来招惹自家主子。
初来之时却有一位贵女举止傲慢,然自小皇帝贺岁宴上处置了那杨族主,这几日来她倒收敛了些,不敢生事端。
扶邱收回视线,见楚怀安心神不宁,问道:“王爷在担心今日的晚宴吗?”
楚怀安也敛回目光,轻摇了摇头:“陛下那般聪慧,自不用我去担心。”
扶邱却有些不明:“那郑国将俘夺我楚国仙草一事,郑王未第一时间出面,姗姗来迟也罢,陛下还要亲自接见他?”
望着笼中饮食的雄雀,楚怀安喃喃自语:“他不过是在同太后怄气。”
扶邱有些无奈:“陛下他……”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出口,要说小皇帝不顾国本,此事又却是为了自家王爷,要说小皇帝念及手足情深,又未免执念太深。
楚怀安放下手中的鸟食,拨开鸟笼的锁夹,无力叹息:“往事已矣。”
小鸟儿见鸟笼打开,先是好奇地探了探,而后才忽然扑闪着翅膀钻出。
可它并未飞远,只是停在不远处的枝头上,还歪着毛茸的小脑袋偏头看向亭廊下的人。
见他放了鸟,扶邱提醒:“王爷,这是您养了三年的栾雀。”
楚怀安:“陛下他——一直不喜欢本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