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雍正允准之后, 宁嫔很快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今夜没有着锦衣华服,长发也没有绾好,她穿的是一件月白色, 几乎如丧服一般的宫装,没有一个嫔妃应有的仪态和气度,
若是裕妃在这里,肯定是要刻薄地嘲笑宁嫔一番, 说她无故披麻戴孝,甚至试试能不能治她的罪。
但宁嫔在雍正面前径直跪下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双眼睛微红着,在开口的一瞬间落下了泪来。
“万岁爷……”
雍正仍然冷肃着一张脸,“宁嫔, 你已经知道了。”
婉襄直觉他们在谈论的并不是今日马常在告发的这件事, 他们在同彼此打着哑谜。
“是, 嫔妾已经知道了。”
宁嫔虽则可恨, 却也实在美丽。梨花一枝春带雨, 令人联想到那些易碎的东西。
有什么事值得她哭成这样?
雍正继续道:“你阿玛是寿终正寝, 无疾而终,本是喜事, 不要过分悲伤, 反而伤了身体。”
原来是那个, 历史上未详细记载生卒年的知州武柱国去世了。
“你是晚来之女,父母缘薄,总归难免。你阿玛死在泰州任上, 虽然并无经天纬地之大能,到底造福一方百姓,朕已遣官前往祭祀, 你节哀。”
没有什么温度的安慰,只有外人能看见的体面。
婉襄不想听他们寒暄,立在一旁,在脑海中搜索起她其实早就搜索过的有关于武柱国的资料。
名为“柱国”,可惜一生成绩平平,人生的高光时刻,大约就是康熙十一年时得到康熙的那首御赐诗。
也就是婉襄第一次见到宁嫔时,在启祥宫内殿里,她屏风上绣的那一首。
她关闭了系统。
宁嫔渐渐跪直了,“阿玛一生不求嫔妾于家于国有什么贡献,嫔妾侥幸选入宫中为妃,阿玛与额娘也时常来信提点嫔妾,不许嫔妾自满。”
“嫔妾自问向来谦默自守,不知今夜万岁爷已召了谦嫔妹妹,以及马妹妹在这里,又召嫔妾过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谦默自守”?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满宫里没有一个人比宁嫔更愿意兴风作浪了。
雍正抬头望了婉襄一眼,婉襄会意,将那封信从龙案上拿起来,递给了宁嫔,“宁嫔看一看,就尽数知道了。”
宁嫔抬头的时候和婉襄对视了一眼,她眼中不是方才在雍正面前的悲伤,也根本没有畏惧和恨毒,反而是一种挑衅。
这让婉襄感觉到了不安,她是不是不该在马常在一告诉她这封遗书的存在的时候,不辨论真伪,直接在雍正面前告发?
宁嫔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宁嫔成功地在婉襄眼中看见了一丝丝畏惧,而后她心满意足地低下了头,开始读起这封信。
而后她很快将那封信放在了一旁,恭敬地拜下去,“嫔妾想问一问谦嫔,这封信是否是所谓高常在‘真正的遗书’?”
婉襄的态度不亢不卑,迎难而上,“不是什么‘所谓’的遗书,这封遗书是真的。”
“马常在与高常在彼此相伴数年,最熟悉彼此的笔迹,更何况这是高常在临死之前交给马常在的。”
“是亲手转交的?”宁嫔冷笑了一下,向着薄萦伸出了手。
薄萦很快递给她一封信,她在雍正面前拆开了信封,“似这样的信件,不过模仿笔迹,想要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数日之前嫔妾自多稼如云散步归来,回到春雨轩时便看见自己平日习字的书桌上多了这样的一封信。”
宁嫔此时已经看不出半点悲伤,沉浸在她编的这个故事里。
“问过左右,皆不知此信从何而来,一读之下,嫔妾更是惊骇非常。”
“此事嫔妾不敢擅专,本应立即移交熹贵妃或是万岁爷处理,但那一夜熹贵妃正好在处理谦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