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钟儿可真有意思, 其声韵而不悲,似生于广厦高堂之物。”
易州进献了许多名为“金钟儿”的小虫,雍正送了嘉祥一只。
睡觉的时候也捧着罐子, 婉襄怕这虫儿逃跑, 也怕被嘉祥无意间门压死,因此取过来自己玩了会儿。
雍正和婉襄面对面,“‘金钟儿’这名字可不是白给的, 其声于枕畔旁听来更为清越,做什么要从人家手中抢来?”
婉襄不以为意,“四哥若也送我一只,我便也不会抢四哥那宝贝女儿的玩具了。”
雍正便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 “朕倒是要看看, 这脸皮究竟能有多厚,抢女儿的东西都不脸红,反怪朕不疼你。”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四哥难道不懂得?七夕节时送她的磨喝乐还没玩厌呢,这几日也日日让桃实去给她折荷叶做帽子, 这些东西也够她玩的了。”
雍正点了点头,情绪忽而又有些低落。
不待婉襄追问,他自己娓娓道来:“今日山东巡抚岳浚奏报,本年六月初五日,曹州钜野县一名为李恩的百姓家中,一头母牛产下一只瑞麟。”
“麕身牛尾,遍身皆覆甲。甲缝中有紫毫,玉定文顶,光彩烂生。”
这当然是夸大之后的结果, 只是地方官员为讨好雍正而献上的祥瑞。
“前岁山东地方被水,而今年春夏雨泽愆期。朕遣官赈粟,方才使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
“而西北有战事,自雍正七年发兵,许多士兵行军时风餐露宿,三年不曾归家。前段时日更有下属谬误朕意,以士兵已领银钱之故不许其家眷领取粮米之事。”
“朕实已戒惧修省,仰望上天垂警之恩,不敢望祥瑞之诞锡,仍当秉承朝乾夕惕之心,使百官与民众知之。”
婉襄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雍正的肩膀,“天灾时而有之,凡人终究无法左右,只要万岁爷勤政爱民,俯仰无愧于天地即可。”
“这瑞麟是六月五日诞生的,而永瑛两日之后便……朕今日一看到这奏章,心里实在觉得很难过。”
从前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有一日忽而就不在这世上了,任是谁都会觉得难过的。
甚至于嘉祥都问过婉襄好几次,她想要知道永瑛在哪里。
这是她最早的玩伴,也和她年纪最相近,但……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婉襄靠近了雍正,“四哥今日看奏章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若是再想这些事,到时上朝又要没精神了。”
雍正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婉襄起身将装着那只金钟儿的罐子放到窗前,忽而看见有人提着灯,急匆匆地朝着寝殿走过来。
她还没有收回目光,已经有人敲门,“万岁爷,刘贵人,杏花村有要事奏报。”
杏花村?是宁嫔。
婉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藏起了心中的不悦,回头为自己披上披风,而后打开了殿门。
来人是桃实。
“出什么事了?万岁爷已经歇下了。”
桃实便压低了声音,“杏花村的宫女过来禀报,宁嫔娘娘中了毒,此刻危在旦夕了!”
什么?
婉襄的眉头皱得更紧,“太医赶过去了么?”
桃实回答:“太医已经过去了,差不多稳住了之后杏花村里的宫女才出来报信的。如今熹贵妃娘娘身体不佳,裕妃娘娘又因为小阿哥的事悲痛卧床,因此只到万字房来告知您与万岁爷。”
正如桃实所言,如今高位妃嫔人人病的病,不合适的不合适,婉襄不得已接过了一些处理六宫杂事的活计。
婉襄明知宁嫔不会死,朝着雍正所在的方向叹一口气,吩咐桃实。
“为我准备轿辇,我同万岁爷说一声,马上往杏花村去。”
“什么事?”
桃实应声去了,婉襄才转回内殿之中,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