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叶上雨声过, 乍觉新凉飒飒多。山色崔嵬千叠翠, 湖光潋滟万重波。”
“游鱼避钓依寒藻,翔鸟惊弦就碧萝。莫讶金风催改序,秋晖偏好快晴和。”
婉襄方于纸上落下这首名为《雨后九洲清晏望西山》的御诗,雍正在她一旁批奏章, 便立刻将它夺了过来。
他将这张纸利落地揉成了一团, “前些年作的旧诗了,并不大好, 别念了。”
雍正做完这些,分明心虚, 却仍然一本正经地批着奏章。
“也就是比四阿哥的‘臭诗’要略好些罢了。”
婉襄评价一句,在心中暗笑了一下,不打算再打扰他, 转而走到一旁, 去侍弄圆明园中花卉园头送过来的花草。
在六宫妃嫔眼中,这一次婉襄是又复了宠。
为讨好雍正,也探听虚实, 难免要来绾春轩中走动。
婉襄本不想如从前一般搬到九州清晏中实际居住,实在不胜其烦, 便只好同雍正一起在搬到了万字房。
万字房是一处“卍”字形的建筑, 汉白玉为基底,建于水中,风景独特秀丽。
雍正赞它“冬燠夏暖,四季咸宜。”因此很喜欢在这里居住。
雍正和乾隆两父子实在有很大的区别,雍正万事都讲究实用,在建筑的取名上也大多如是。
譬如“九州清晏”,“勤政亲贤”这般的殿宇名, 都是期待能够巩固清朝的统治。
又如“桃花坞”、“杏花村”、“万字房”,这是因地制宜。
乾隆则万事都讲求美观诗意,将桃花坞的名字改为“武陵春色”,借桃花源典故;杏花村为“杏花春馆”,万字房为“万方安和。”
“没有烦恼通常是写不了好诗的,否则怎么说‘为赋新词强说愁’?”
“皇帝的痛苦不能为万人所呼应,往往也就写不出什么好诗了。”
婉襄背对着雍正整理花草,又忍不住轻轻偷笑了片刻。
雍正见婉襄不回应,又忍不住要撩拨她,“从前不见你摆弄花草,秋日里怎么想起来。”
实则秋日之时圆明园也有许多花朵盛放,木樨最是清香四溢,木芙蓉娇媚婀娜,秋海棠嫣然窈窕,更是分不清菊花有多少名种。
“昨日去天然图画探望皇后娘娘,又恰好遇见宁嫔也在。”
“她们正挑了许多新鲜花草插瓶,宁嫔好好地给我和娘娘说了一通插花之道。我也觉得有意思,因此今日自己来试一试。”
婉襄拣出一支颜色近品红的木芙蓉,在那只她刚刚修补好的胭脂水莲口瓶旁比了比。
她歪着脑袋看了片刻,雍正忽而道:“颜色太相近了不好,譬如插红梅,总是用白色的梅瓶,白雪红梅,互相映衬方才好看。”
婉襄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便又迅速收回目光,忙碌于他的奏折。
“皇后是满人,闺阁之中的这些玩趣,晚沐最是懂得,白日在园中嬉游赏玩,可以多问问她的主意。”
“晚沐”,是宁嫔的闺名。这个词出现在很多汉家诗词里。
婉襄又拿起一支木樨,胭脂水色太过艳丽了,同木樨这样淡雅的花朵并不相符。不若还是试试同色渐变的插花方式。
雍正实则闲不住,他是个极擅长一心二用的人。
“这些花草实则也平常,你没有去过草原上,塞外有许多奇珍异草,你恐怕都没有见过。”
雍正不似康熙、乾隆,一般喜欢去塞外巡幸,她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了。
“蒋扬孙曾绘过一副《塞外花卉图卷》,朕六月时将海望擢升为内务府总管,他正愁没地方献殷勤,正好让他将这幅图找出来给你。”
这幅图婉襄其实在故宫博物院见过,并不写实,只是以折枝花卉的形式铺陈表达。
一共有六十六种各色花卉,墨色浓淡相宜,位置错落有致,这其实是她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