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提的。
比如宁溪。
刚把那群嘴碎说宁溪冷情的下人遣走, 百州府就发来了封宁溪的家信。
不过,这封信不是报平安喜乐,而是服软, 是示弱。
里面处处哭诉孟家对她的冷漠无情乃至苛刻。
或许是嫁人后, 才面对了人生的真正不堪,以前在家中的冷落就好比小打小闹, 进了孟家后,虽然婆婆是自家亲小姑, 但是因为先前宁溪一招以病退婚让宁小姑对她的情谊少到可怜, 还有再之前对孟少华的种种算计, 让宁小姑格外不信任她, 两人的关系比坚冰还要冷硬。
求仁得仁, 宁溪非要在揭榜前匆匆完婚,不管她存有怎样的私心, 难免已经让宁小姑低看。时间紧迫,婚船一到州府, 宁溪便匆匆完成了成婚典礼,本来是宁溪自己求来的一切,要早日完婚,但现实中,成亲礼的仓促举行,让有些环节匆匆结束, 实在称不上完美,与宁溪一路上心里越来越高的预期相比, 相差甚大。
同时也让一旁观礼的孟家其他亲戚浮想联翩,对比着孟家原配大少爷的成亲礼,孟少华因为时间不充足婚礼隆重程度明显差上那么一截, 这就让宁小姑非常不满意了。而最重要的是,宁溪一嫁进来,孟少华的案首就丢了,还恰好被顾裕安得去。这让宁小姑联想到那次在清心寺的算命之事,心里嘀咕着,宁清仪的命格好啊,整一个旺夫命格,反而宁溪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衰货,把好好一个案首都给衰没了。
府试在即,孟少华要准备下场,宁溪新婚也大多独守空房,还要被亲姑姑立规矩,受尽磋磨,跟她期盼的美好生活天差地别,而少华因为不懂宅中阴私,不知道自家娘子和母亲表面和和睦睦实际上暗地已经斗了起来,也就不能及时调解,尽管作为丈夫表现得温柔呵护,但却总是无法真正地理解她,让她倍感疲惫。
“哎,你姐姐就是心气高,心胸窄,还非得装作大度和善的模样,将来的日子有的是她磨了。”宁母口吻有些冷漠,好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本来嘛,宁清仪也看了那封信的内容,对方倒是很会审时度势,此时俯小低头。但是难免语气上表露的特别理所当然,好像家人无论怎么伤害了,都能得到原谅似的。
“阿宜,你要切记,往后成了亲,婆媳之间,万事不能只争口气,要懂得适度退让,但也不可退让太过。行事宽和些,到哪都能占着理,只要你占着理,不用像宁溪这般什么都挪到暗地里打机锋,你大可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自身也赚得一个磊落。当日顾家的人来提亲,我见过你那未来婆婆,是个纯正的老实人,但是有时候老实人有好也有不好,过于老实的人或许还会理直气壮地用一些大道理桎梏你,或者你与她起了争执,大家第一感觉认为老实的那一方是对的……总之,这其中的分寸你一定要把握好。”宁母有所感触地多念叨了几句,又拍了拍宁清仪的手,“事情别憋在心里,哪里觉得不对了,就回宁府与我说,娘亲会慢慢教你。”
“娘亲~”宁清仪吸了吸鼻子,眼眶里冒起热泪。
对生活的智慧,宁母只会多不会少。大家族宅子里的庶女出身,自小不得不察言观色,后下嫁于商户,心态变得十分平和,又有足够阅历。其实宁母向来嘴硬心软,如果宁溪没有和她闹得那么僵,一次次伤了宁母的心,宁母心软之下,大概会在宁溪出嫁前说出一番做妻子和儿媳的道理,也会在宁溪寄来这封信后做出娘家应有的表态。
而如今,宁母也不过借宁溪的艰难来启发宁清仪,至于之后要怎么为宁溪做主,却什么都没有提,好像是忘记了一样。
……
尺早县考中的生员要继续下场府试的,只有一半,一个家乡来的生员商量好结伴而行去往百州府。
出发前,宁父特意嘱咐顾三郎,到了州府,可暂住孟家